狐奴侧脸看向阿离,他的侧脸浮上了死一般的苍白,重重咬着下唇,那薄薄的血唇几乎被他尖利的牙齿咬破。
看着阿离陷入近似痛苦的表情,狐奴告诉自己,别再说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将下面的话继续说完:“你将我留给你的伤疤化作了刺青,在那一针针贯穿你肌肤的同时,你是不是兴奋着?快乐着?你享受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你不是玩物是什么?”
阿离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那是因为颤抖而变得短促的呼吸,他拿开了狐奴抚摸他的手,
竟是有些无力地站起,单薄的身体趔趄了一下,转身缓缓离去。
狐奴也缓缓站起,看着阿离停下脚步的身影,“你始终是留不住我的,孩子是玉梵的,普天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之子,我不会让这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说完,狐奴注视着他纤弱的背影,那及腰的长发顺滑平直地铺盖在他的后背上。
阿离静静地站立许久,垂下了脸,发出了一声苦涩的轻笑:“呵,要么玉梵来亲自要人,否则我不会放你独自一人离开……”
“是嘛……”狐奴放心地笑了。玉梵是不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不顾的,这点狐奴敢肯定。
??“你不是奴儿,不再是我想要的那个奴儿了……”静静的空气里,传来他忽然变得毫无生气的声音。
狐奴继续看着阿离的背影没再说话,
“玩物……哈哈哈……玩物啊……”阿离大笑着朝前而去,一步,又一步趔趄而缓慢,身体和长发都在夜下摇摆,忽然,“怦”一声,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便再无了声息。
深深地吸入一口带着草腥味的空气,仰望头顶那片广袤的星际,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可是,狐奴真的不想再看阿离如此自虐下去,因为阿离的自虐只会得到她的同情和惋惜,别的,什么都得不到。狐奴这样想着,
自己至今还是搞不懂阿离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或许,连阿离自己都不清楚。
阿离只是陷入那种自虐的毒瘾中,认为折磨她,会让他自己得到快乐,证明他还活着。
?但是,快乐是要从自己身上来寻找的,折磨别人,欺压别人,羞辱别人,
甚至报复别人,真的能得到快乐吗?就像阿离,他最后只是越来越像一具披着艳丽外壳的行尸走肉。
阿离在栽倒后,再也没有起来,狐奴略带担忧地上前,
将他翻过身,却愕然发现他竟是晕眩了过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分了?
可是,若是没有伤及他的灵魂,他又怎会因自己几句话而失去意识?
细细回忆自己的每一句话,只有提到玩物两个字的时候,
他的反应开始变得剧烈,而且真实。
当时的他,甚至会害怕,会恐慌,
他就像被人拔掉皮毛的小羊,在风中瑟瑟发抖,恐惧地蜷缩在阴暗之处。
阿离其实是一个可怜的男人。看到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和没有生气的身体,真正地感觉到了他的可怜。
一个人活着的乐趣,只剩下去折磨别人,难道,不可悲吗?
狐奴为他系好了衣衫,轻轻地将他的衣衫抚平,
阿离,我的话虽然残酷,但是,我希望你能在明天清醒。
不然即使我在这个世界消失,你还是会找一个新的折磨对象,来折磨你自己。
让自己继续生活在那个,没有阳光,没有温暖的冰凉世界里。
狐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笨手笨脚得把阿离弄上床,花了好大力气弄完,狐奴气喘吁吁得坐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望着床上深睡中的阿离褪去了那层妖艳,在烛光下,竟是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哎。”叹息一声,准备去唤人找大夫。就在狐奴的手准备抽离阿离的额头之时,他的薄唇却发出了一声轻语:“别走。”
“你醒了?”狐奴慢慢抽回手,坐在阿离的身边,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宛如刚才那声无力的轻语是我的幻觉。
等了片刻,他已经恢复血色的薄唇再次轻动:“为何没走?”
狐奴静静地注视他被发丝遮盖的脸庞,淡淡道:“怕你真的醒不过来了,”
缓缓的,那在发丝下若隐若现的红唇扬起了一个浅浅的角度,然后,阿离慢慢地转回脸,睁开了那双细长妩媚的眼睛,发丝从他的脸庞滑落,掠过他的唇畔,几丝落入他的唇中,他微微抿唇间,便再次娇媚而笑:“怎么会,我舍不得你,怎么就会离开……”
狐奴再次叹息:“你怎么会晕?”面对阿离,不用去理会他说什么。
他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却在坐起时,垂脸轻咳:“咳咳……怕是心理承受不住奴儿对人家的刺激吧~”狐奴扶住他的身体,他扬起脸,伸手来解狐奴的衣衫,“一刻值千金~~~”
狐奴放开阿离起身,阿离便收回双手眯眼笑看狐奴。
“你病了。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失去意识。”狐奴淡淡地看着他,“上次是在我庭院里面那长廊上。”
阿离却笑:“我何病之有?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失去意识?”
“真的不知?”狐奴盯视他的笑眼,他慢慢眯起了那双黑漆漆,无神的眼睛,用自己长长的睫毛将那一片晦涩遮起:“到底有无病患秋苒一试便知,漫漫长夜,足够我们翻云覆雨,欲仙欲死~~~”
?久久的,狐奴盯视他,阿离也那样笑看狐奴,散乱在脸庞的长发充满诱惑,单手微撑自己的身体又显一分虚弱,一侧领口微微滑落,
隐隐可见他圆润的肩膀,他的每一个姿势,动作,都能挑起人隐藏在心底的邪念,将他摁到,尽情品尝。
不知道他是如何练就这份本事,只能说,连狐奴这个女人都自愧不如。而且,还是大大地比不上。
狐奴转身走出了阿离的房间,阿离没有尝试留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宛如她离开的本就是一个无人的房间。
可是,狐奴走到门口之时,陷入片刻的犹疑。显然他是在自暴自弃,不想就医。
为何?究竟是什么让他失去了对生的渴望,然后任由自己这样自生自灭?
若是他心存此念,即使自己找来大夫,他也不会好好医治。
伫立在房门口片刻,看着面前深沉而又无光的黑夜,只有地面上铺盖着从房内而出的淡淡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