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是极其残忍,又似乎是顺其自然。米鑫并没有醒来,他们失去了一个女儿,却又得到了一个女儿,以及米磊就读名牌大学的机会和后来数不清的“好运”。他们拒绝了那个人答应的巨款,只收下了那人给他们用来养活他们的新女儿的费用,也许这样至少可以让他们从心底觉得,对米鑫的愧疚之心能少些吧。
后来米家举家搬了家,那人说他们的新女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是亲生的,却又奇怪地要改掉米鑫这个名字,米妈只记得那人当时说:“以后你们的女儿改名叫米粟,罂粟的粟。”
从此他们的女儿便叫米粟,小名粟粟。过去的十年,每个月她都会按时把米粟的生活状况报告给那人,自然也会偶尔提一提米磊的事。他们家唯独米磊,她不要脸面也要为儿子多争得一点东西。米妈不是不曾想过,那人跟米粟到底是什么关系,若说米粟是那人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十年间跟监视一般地关注着米粟的生活,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那又怎么可能会大费周章找上他们抚养米粟?米妈想不通,更让她想不通的是,米粟来到米家的时候,竟然直接开口叫了爸爸妈妈,仿佛他们真是她的父母。
十年了,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这世上大概只有那人知道米粟并非他们的亲生女儿,就连米粟自己,也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他们的女儿。
好在米粟听话懂事,十年的相处她和米爸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的。米鑫走了,十岁的米粟跟当时的米鑫还有几分相像,他们便自然地把对米鑫的爱转移到米粟身上了。
十年过去了,那人一直只要求每月按时汇报米粟的情况,只有三年前他们偶然间发现米粟竟然在学校早恋,当她略有些忐忑地把这件事汇报给那人的时候,她本以为那人会生气,然而并没有,那人只是平静地说:“这事你们不用管,顺其自然。”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搞不懂那人到底是关心米粟还是要害米粟了。
米粟的男朋友叫程知安,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倒是很阳光,不像是个不学好的,他们也便不再说什么。
再然后就是前几天那人突然叫她过去,说要让米粟过来一趟,选的日子偏是米粟二十岁生日这天。米妈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弯道,她只知道,那人的任何要求她只能照做,尽管她分明有预感,他们跟米粟的情分怕是要到头了。
尽管心底疑虑重重,米妈还是稳了稳心神,看向米粟说:“粟粟,去换件衣服,一会去你苏阿姨那一趟。”
“苏阿姨?”
米妈神色镇定地整理着语言,“对,就是资助你上学的苏阿姨,过了今天你就二十岁了,是大姑娘了,要懂得知恩图报。你苏阿姨资助了你这么多年,你今天就过去看看她,妈准备了些小菜和特产,你顺便带过去。”
米粟听着米妈似乎一如往常,又似乎透出些不一样感觉的话语,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苏阿姨”这个称谓,才终于想起来妈妈似乎是曾经不经意间提起过,有一个姓苏的阿姨一直有资助她上学,但也仅仅是提过一次,过后等她想要详细地了解,妈妈却怎么也不愿意多说了。
“妈,真的有苏阿姨这个人吗?苏阿姨资助我上学?”
由不得米粟不疑惑,米家虽算不上有钱人家,但爸妈都是端着铁饭碗的公务员,米粟也从没觉得自家缺什么,按理来说是不需要谁来资助她上学才对。
米妈转过头看向面露疑惑的米粟,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要怪只怪她从不知这背后隐藏了多少弯弯绕绕。如果不是他们的女儿突然出车祸,如果不是恰巧这时候那人带来了米粟,如果不是那人给他们夫妻俩找稳定的公务员工作,如果不是......这么想的时候,米妈恍然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受,似乎从十年前那一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这真真假假的背后隐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