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林忆慈心头一紧,不会又发现了什么惊人赅闻的事吧?还有什么事是比蓝氏一手策划毒死自已的亲生儿子来得让人惊悚?但很快的,她就发现,她还是太小看蓝氏了。平帝淡淡地说道:“说下去。”神情厌恶地扫了一眼蜷缩在地板上的蓝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物件。
蒋烈只得接着往下说:“另外,据照顾十二皇子的宫女招认,在奶娘离开十二皇子的那会儿,蓝采女曾经亲自去看了十二皇子,并且遣开了所有的人,那时,她们正在喂十二皇子喝药。”一说完,就赶紧低下头,努力缩小自身的存在感。
所有人齐唰唰地倒吸了一口气,就是慧贵妃,也暂时顾不上跟林忆慈较劲,胸口急促地浮动了几下,气急败坏地说道:“荒谬,荒谬!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人,连亲子都能下此毒手。皇上,此等毒妇,绝不能留。”
平帝早就听过蒋烈的报道,倒是显得略为平静,可看着蓝采女的眼神已经跟看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听了慧贵妃的话,他说道:“贵妃所言甚是,此等毒妇,确实不能再留。蓝氏贬为庶人,赐毒酒一杯。”冷眼斜睨了蓝采女一下,“既然你对朕的儿子下毒,那么朕也让你尝尝这毒酒的滋味。”顿了一下,又道,“养不教,父之过。蓝氏穷凶极恶、心思歹毒,可见其父母亦不是心善之悲,说不定早就犯过这等阴私之事。其三族,皆贬入奴籍,充为官婢。”
蓝氏顿时瞪大了双眼,嘴里发出“呜呜”的喊声,泪水不断地掉落,由于她不能说话,也无法坐直身体,只能就这么歪着身子拼命地向平帝磕头,很快的,原来白皙的额头一片血肉模糊,就是手脚,也因为强行挣扎而皮肉磨损。
“臣遵旨。”蒋烈应道,匆匆行礼,便告退了。
林忆慈神色一片凛然,行礼道:“遵命。”三族皆贬入奴籍,充做官奴婢,平帝这回可真是发大狠了。这里的贬入奴籍,可不是指将人收进掖庭听人使唤,而是指在人的身上烙个印记,然后拉出去贬卖的那种。
官奴有多惨呢?打个比方,按大齐律法,私奴婢还有可以被主家放出,改为良籍再让主人纳妾的一天,那么,官奴的奴籍就是几乎要跟随你一生的。就是生下了孩子,儿女及其后代子孙也是随母从奴籍。
林忆慈看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蓝采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此时,一名内侍端着太医调好毒酒过来,林忆慈深吸一口气,朝平帝跪下说道:“臣妾不知因何惹毒了蓝采女,竟让她不惜毒害亲子来诬陷臣妾。此事虽罪不在臣妾,可臣妾亦难安于心,臣妾自请在长乐宫禁足三个月,抄写经书,为十二皇子诵经祈福,望皇上恩准。”
原本拼命磕头的蓝氏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来,眼神怨毒地看向沈茉云,嘴里更是“啊啊啊”地喊个不停。平帝自是没错过蓝氏的眼神,心下厌恶地撇过眼,却是扶起林忆慈:“此事与你无关,何需如此?”
林忆慈站直身体,微微苦笑:“臣妾倒不是想为蓝氏说话,只是想到十二皇子,再想想温儿和安然他们几个……臣妾不过是以已推人罢了。”
平帝语气一软:“你有心了。”一顿,“别太辛苦了,你也是十二皇子的长辈,七天即可。”
“谢皇上体恤。”林忆慈垂首道。
平帝又拍了一下林忆慈的手背,然后对慧贵妃等人说道:“朕还有一些折子没批完,先回养心殿,这里就交给皇贵妃处理了,你们也先回去吧。”说完抬脚就走,眼风都没扫蓝氏那边一下。
平帝和三妃先后离开了长乐宫,等人都走了,林忆慈朝内侍一扬下巴:“送蓝氏上路吧。”
那内侍端起酒杯,朝蓝氏走过去,早有机伶的宫人拿出塞在蓝氏嘴里的布条,并且卸下了她的下巴,让她无法说话。漂亮的酒杯送到了蓝氏嘴边,缓慢而坚定地往嘴里倒去。蓝氏拼命地挣扎,连连后退,试图避开那比鲜血还要红艳的酒液。可是她整个身体都被绑制得严实,根本就无法挪动分毫,只能惊恐地睁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倒进了她的嘴里,流过喉咙,滑进胃袋。
倒完一整杯毒酒,宫人们也放开了她。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胃部迅速灼烧至全身,她痛得全身直抽搐,不断地在地上打滚好借此缓和痛楚,可是完全没用,反而更加剧烈。
痛到了某个临界点,仿若有人在她脑后一劈,眼前突然一黑,就这么没了知觉。只见蓝氏身体一歪,脸色紫青,口吐白沫,已经没了气息。
太医上前验了尸体,便对林忆慈道:“皇贵妃娘娘,蓝氏已经去了。”
林忆慈淡淡地“恩”了一声,挥手让人下去。
三天后,平帝下旨,澜公主由王修媛抚养。
关于蓝氏被赐死的内情,多少还是有了一些风声走露出来,于是一时间,后宫诸人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地看待王修媛,是羡慕还是同情,她们也说不上来。
王修媛有些头疼地看着已经年满五周岁的澜公主,虽然还小,可也已经到了记事的年龄,而且说真的,她还真不想帮别人养孩子。可是人已经送来了,又是圣旨,违抗不得,只能对常闰之道:“我知道了,回去后请转告皇上,妾一定不负圣望,好好照顾六公主。”
“奴才一定转告。”常闰之应道,见王修媛再没有其他话,便离开了。
打发走了那些人,王修媛才仔细地打量起澜公主。凭心而论,澜公主长得眉目纤巧,看得出来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但是神情却是异常的倔强和愤恨,双眼直直地瞪着王修媛,像是在看仇人一样。
王修媛本就对这个被平帝硬塞过来的澜公主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和好感,如今再见到她这个样子,心思更是彻底地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