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平八年七月六日,废太子之后的第一次早朝的时间终于在不同人不同的期盼中到了。早已等候在朝房内的朝臣们议论纷纷,个个精神饱满,鼓足了劲打算在朝堂上好好地表演一下,争取得个拥立之功。
早朝的时间刚到,大家伙并没有等来太监们呼喝上朝的声音,倒是常**急急忙忙地赶来传旨了:“皇上有口谕:今日不早朝,文武百官有本上奏者,交签押房,由内阁大臣抄写节略上本,百官在此候旨,不得擅离,钦此!”
没人搞得明白平帝究竟想干嘛,这早朝不上也就是了,还不让大家伙走人,各部的日常工作虽都有郎中、主事在处理,可没了尚书、侍郎主持大局,那岂不是要乱了套?可平帝已经下了诏,不明白也得执行不是?没办法,朝臣们只能将各自的奏章交到签押房,大家伙就在朝房内外乱哄哄地议论开了。
能有上朝资格的官员少说也有三百多人,虽说内阁有侍读,中书,贴写中书多人在帮着,几个内阁大学士还是花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将节略整理出来,紧赶着便到养心殿面圣。
平帝面色平淡地将所有的节略都看了一番,突地问道:“好嘛,竟然有如此多人保老二,嘿,你们几个的折子呢?都拿出来让朕看看。”
黎姜等人忙将自己的折子呈了上去,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番,沉着声道:“黎姜,朕何时让你保举老二为太子的?说!”
“臣,臣,臣……”黎姜眼瞅着平帝那张脸越来越沉,心中慌乱不已,赶紧跪下,结结巴巴地道,“臣之所为皆出自公心,断不敢假冒圣命。”
“不敢?朕看你是很敢的嘛,嗯,说什么圣上以仁治天下,自当应由贤才为之分忧。嗯,贤才?哼,老二算是贤才吗?他才几岁?你就看得出来了?朕怎么看不出来?”平帝冷着脸看着满头大汗跪在下面的黎姜道:“你是三朝老臣,朕不忍罚你太甚,念你年老多病,这朝你就不必再上了,回去闭门修养罢了,这内阁首铺,以后就由沈峻担任。恩,等齐国公孝期完了,这空出来的内阁大学士就由他担任了。”
平帝轻轻的一句话就将黎姜一撸到底,众内阁大学士都傻了眼,也不敢劝,只能看着黎姜谢了恩,拖着脚踉跄地走出了养心殿。又一想,沈峻的嫡长孙是四皇子的伴读,齐国公又是四皇子养母的兄长,平帝莫不是属意四皇子?可是,四皇子的母家......
别的大臣不敢说话,陈天适却是不惧,膝行上前道:“皇上,臣依旧要保大皇子,臣……”平帝的脸越来越阴,阴得大家伙心里头只发虚,可陈天适依旧说个不停……
平帝不常发怒,可一旦发起怒来,那后果不堪设想,满屋子的内阁大学士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有陈天适面无惧色地念着自个儿的奏本,仿若没看见老爷子脸上的怒容一般,那幅臣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气势倒把平帝给气得笑了起来,也不理会陈天适的上奏,转向沈峻道:“沈峻,说说看,你为何也保的是老大?”
“臣不敢矫情,臣身为太子少保,未能尽责,致使大皇子为宵小所困,复为奸人魇魅,行事有违天道,虽是自取却也事出有因,臣不敢不尽人臣之责。”沈峻声音平和地说道。
“宇文源性情暴戾,无能之至,与卿何关?朕要说的在诏告里都说过了,此事休得再提,朕从此以后不想再听到此人的名字。”平帝挥了一下手道。
“皇上,臣……”陈天适还想再劝,平帝不耐烦地道:“朕说过,此事休得再提。”接着转向江桁,有些奇怪地问道,“江桁,别人保老大、保老二,独独你保老五,是不是亲家之故?嗯,说来给朕听听。”早年江贤妃得宠并生下沛皇子之时,平帝便让江桁给江贤妃当了养父,也是为了抬高沛皇子的身份。
平帝的话登时把江桁噎得够呛,每回想起没来由地就成了平帝的“岳父”,江桁都恨得直咬牙。此时见平帝提起此事,更是耳根发烧,憋了好一阵子才道:“皇上明鉴,臣这个‘父亲’当得憋屈,逢年过节的,从没见‘女儿’往娘家送过东西,臣保五皇子纯属公心。”都被平帝绑上沛皇子的船了,他还下得去吗?
平帝看着江桁的窘态顿时大笑起来,手指着江桁直乐呵:“哦,看来朕得好好管教一下那个不识抬举的小子,逢年过节的,也不懂往‘外祖父’家送点礼,哈哈哈……”
眼瞅着江桁的窘态,满屋子的大臣想笑又不敢,个个憋得满面通红,养心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好一阵子之后,平帝才止住笑,慢悠悠地说道:“朕意已决,此后不立太子。”
闻言,满屋子的大臣都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平帝,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平帝很是自得地笑了一下道:“太祖不也没立太子,这天下不也照样太平无事?”
“皇上,臣…..”沈峻还想再多劝几句,平帝一挥手道,“沈峻和陈天适留下,其余人等都退出去,刘明越,你守门口,但凡敢探头探脑者杀无赦!”
待众人都退出去之后,平帝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两位重臣,有些动容地叹道:“朕着实有些累了,唉,朕这些个儿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这太子之位立早了,难免萧墙之祸,朕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总不能看着自己的骨肉自相残杀吧。朕决意将默定之人亲书金侧,置于养心殿牌匾之后,一旦朕去了,自有新君即位,朕不立太子也能省些心思。此事就你知道,若是传了出去,朕定斩不饶。”
陈天适性子直,闻言也没有什么感触;沈峻乃七窍玲珑之人,却听出了平帝的托孤之意,心中顿时有些慌乱,既为自己受重用而高兴,又隐隐然觉得此法并不是没有缺陷——不立太子,皇子们是不会再次明争了,可暗斗只怕会越演越烈。
当然,如今皇子们还小,最大的二皇子才九岁,等将来大了,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