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心怀忐忑地来到梦琬的房门前,举手正要敲门,却隔着门听见了小霞的声音:“你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跟林野说吧。”
“别,你跟他说了也没用啊……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咱们就能回去了……”梦琬的声音有点虚。
“唉……你回去以后可一定得看医生啊!万一冻出了其他毛病可怎么办……”
一凡的眉头皱了起来,举了半天的手终于落在了门上。
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过了几秒,小霞把门打开了,一看是他,刹时眉毛都竖了起来:“你来干嘛?”
一凡忽略了她的问题,门一打开就直接向内室走了进去,几步穿过玄关便看见靠坐在床头的梦琬。他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急问道:“你怎么了?”
梦琬还没开口,一凡身后的小霞关了门,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怎么了?”她绕到一凡面前用力戳着他的胸膛:“还不都是为了去救你!你说你游泳就游泳吧,你玩什么失踪啊!这样好玩吗?这下好了,把人都冻出病来了!”
“小霞!”梦琬猛地起身想阻止小霞再说下去,可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小腹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让她的动作顿时凝固,不得不双手捂着肚子,又慢慢地倒回了床上。
看着她痛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双手用力压着肚子、连双脚也蜷缩了起来,一凡一时都吓傻了。小霞慌张地叫道:“哎呀!你起来干嘛呀!”
梦琬已经没工夫理会他们了,当下只是紧紧闭着眼、咬着牙,想把这一阵疼给熬过去。
“她到底怎么了?”一凡一把拉住小霞的胳膊,用力之大让小霞都吃痛地皱起了眉。
她使劲甩开了他的手,怒道:“还能是怎么样?痛经你懂吗!你知道女生来例假的时候是碰不得水、不能受凉的吗?尤其是她本来就有痛经的毛病,被今天这么一折腾,更加严重了啊!”
“小霞!”梦琬肚子里的疼减轻了些,她挤出全身力气叫道:“别说了!这事不怪他,是我自己要跳下去的……”
“是是是!”说起这事更是火上浇油,小霞把枪口调转方向对向了梦琬:“你不是不会游泳了吗!明知道自己又不能游泳、又不能碰水,为了救这个家伙居然比谁都快就跳进海里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救得了他吗?万一连你也出事了怎么办!”
梦琬闭着眼倒在床上,手指紧紧揪着床单没有说话。然而听了小霞的话,一凡的嘴里却涌上了阵阵苦涩。他捏紧了拳头,连带着将那被他握在手里的珊瑚石也刺入了掌心的肉里。血水慢慢从他的指缝渗了出来,痛感也渐渐在他的脑中变得鲜明。
但这痛,却远远比不上他看着她时心中泛起的疼。
面对痛经这种妇科病,作为处于青春期普通懵懂少年的一凡有点手足无措。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逼梦琬去医院时,门外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一凡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当前时间已经超过了晚上7点。看来是大队人马回来了……他们的行程本来是安排6点就该结束拍摄回来吃饭的,但因为游泳的事给延误到了现在。
正这么想着,门外便传来了林野的声音:“你们换好衣服了吗?换好了就赶紧下去吃饭吧!吃完我们该走咯。”
“哦,好!”小霞应了一声,接着就听见停在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他们。等林野走远后,小霞再次愁眉苦脸地望向梦琬:“你能走吗?要不我替你带点饭回来?”
梦琬轻轻摇头,挤出一丝微笑:“不用,你去吃吧,我吃不下。”
小霞撇撇嘴,叹了口气转过身:“我还是给你带点回来吧,多少吃一点啊。”她说完走出门去。
“你也快去吧,咱们时间紧,可能一会儿就没饭吃了。”梦琬见一凡还站在床边,催促道。
一凡幽幽地凝望了她一会儿,没有离开反倒是走近一步坐在了床侧。
梦琬讶异地看着他,见他抬起右手,把紧紧捏在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
“你的手怎么了?”她没多看那稀有而美丽的蓝珊瑚,反倒是一眼就发现了他手上的伤,眼疾手快地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翻过来细细检视起来。
“没什么……”他低着头没看她,轻轻抽回手,面色阴郁着犹豫了半天,终于从口中讷讷挤出一句:“对不起。”
床头灯光昏黄,梦琬凝视着他削瘦的侧脸和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嘴角隐隐藏起笑,故意板起脸问道:“你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凡还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轻声解释道:“我游到那大石头边上,在水下一睁眼,突然发现面前有一个小洞窟可以通到那大石头内部……我就钻进去了,进去了发现有光从石头四面的裂缝里洒进来,照亮了石头里面……”他回想起当时见到的奇景,一时兴奋忘记了自己闯的祸,转头盯着她的双眼激动道:“那石头内部有一半还被淹在水里,那水有我一半高,稀稀落落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我一低头,就发现水底下都是这种蓝珊瑚……”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蓝珊瑚,细细端详起来。它不大,却精致小巧,浑然天成,除了尖端部分被他的血稍稍染红了,其他部分都是醇厚的蓝。
“为了它,你连命都不要了?”她抬眼看向他,表情捉摸不定。
他抿抿唇:“其实不危险……”见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又加了一句:“以后不会这样冒险了。”
梦琬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衣柜:“我包里有创可贴,你自己找来贴上吧。”
他乖乖打开衣柜拿出她的包,翻找创可贴的时候,不小心一松手,把包掉到了地上。昨天半夜林野给她的那一份采访提纲掉了出来,他弯腰去捡,忽然动作一顿。
“怎么评价你的搭档”这个问题,在正式采访时,记者并没有问她,如今他却在无意中看见了她的答案。
她娟秀的笔迹就写在那问题的下方:我不懂他,但我知道,他比谁都更值得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