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人迹罕至的山林,这一天却涌入了大量的人群。
“我们已经来到了蓟鸢先生的别墅前,”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握着话筒,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有些哽咽:“相信电视机前很多的观众和我一样,是从小听着他们的歌长大的,或许也有人和我一样,在无数次迷茫时曾被他们的歌声拯救……”
在一旁围观的人里,从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到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听了女记者的话都不禁红了眼眶,很多人甚至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女记者的眼里也蓄满了泪水,她沙哑着嗓音继续道:“让我们一起,来送这位传奇音乐人最后一程吧。”
“呜!!鸢先生!!不要走!”终于有人情绪崩溃,跪倒在地哭喊起来。
与别墅外的喧闹截然相反,当下别墅里却相当安静。摆放着黑色棺木的灵堂里,蓟鸢生前的亲朋好友们都端坐在宽敞的大厅中,凝神观看着棺木后的大荧幕上播放着的回顾蓟鸢一生的短片。
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小小男孩坐在人群里,他立体的五官和略浅的发色在这一片东方面孔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无聊啊……小男孩偷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要不是老妈说今天表现好的话会给他买《肉包超人》的全套DVD,他才不要待在这里呢!外面天气这么好,真想去森林里面探险呀……
这时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不知从哪跑了出来,直奔到了棺材边喊道:“爷爷!爷爷快起来!我们该练琴了!”这男孩俊秀的五官与躺在棺材中的人有7分相似。
“少爷!”一个小保姆追着男孩跑了进来,一见到下面坐着的众多重量级的客人顿时慌张了起来,她着急地扯着小男孩的手低声道:“少爷,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好吗?姐姐带你去琴房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男孩固执地趴在棺材旁,指着棺材中躺着的老人叫道:“爷爷在这里,”他又指了指大厅一角的电子琴:“那边也有琴,我要在这里弹!”
“少爷……”小保姆知道这个小少爷犟起来只有一个人能治得住,但这人现在就躺在棺材里……呜,这可怎么办啊……
坐得离棺材最近、一身黑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纯白珍珠项链的老妇人慢慢站了起来,向男孩走了过去。她虽然鬓角花白,脸上也有不少皱纹,可妆容仍画得十分精致。
“然然,”老妇摸着男孩的头,看着他与丈夫极其相似的五官,眼里隐隐有泪,温柔道:“爷爷不能教你弹琴了,以后你犯了错,他也没有办法护着你了……”
男孩茫然地看着奶奶眼里的泪水无声落下,他呆呆地问:“为什么?爷爷不是就在那里吗?”
老妇仍是轻轻抚着孙儿细细软软的黑发,忍着哽咽继续道:“他马上就要去另外一个我们都去不了的地方了……”
“不!爷爷不要去!爷爷还要跟然然一起练琴,要把然然教得跟爷爷一样厉害!”他没等奶奶把话说完又扑倒在了棺材上,看着爷爷紧闭的双眼,急得眼泪不止住地从那稚嫩的脸蛋上滑下。他大声哭喊着,仿佛那样就能唤醒这沉睡的老人。
“唉……”下面坐着的客人们看到这个情景,都忍不住别过脸去擦了擦泪。
一阵琴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这是那首《告别不说再见》!”众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向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接着看见了更令他们惊讶的景象——一个小男孩正站在电子琴旁,他短短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熟练而流畅地弹奏着这支广为流传的曲子!
“一凡!”发现弹琴的居然是刚才还乖乖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一凡妈妈惊得叫了出来,直觉地站起来想把这个调皮鬼给逮回来。
“等等。”坐在她身边的老人却伸手拦住了她。
“爸爸?”一凡妈妈不解地看着公公,后者看着自己的孙子,神色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你教过他这支曲子吗?”
“怎么可能,您也知道一凡学琴还不到一个月啊……”说到这里,一凡妈妈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倒抽了一口气:“难、难道……现在是蓟鸢先生附身在了一凡身上?!”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看来你相当喜欢一凡呢……”老人眼里的激动渐渐被温柔替代,他将目光放到了棺木里那人身上,眼眶微微发热:“是吧,鸢?”
在这城市的另一头,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把跟她差不多高的吉他,费力的练习着。
“妹妹,”一个青年男人坐在电视机前,抹了抹流了满脸的眼泪,颤抖着嗓音唤了她一声:“过来。”
爸爸又在多愁善感了……小女孩对自己老爸的眼泪早就司空见惯,小小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放下吉他向他走了过去。
她刚一走到男人面前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背靠着他暖暖的肚子:“你也来送蓟鸢先生一程吧。”他指了指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放载着棺木的灵车驶出别墅的画面。
“蓟鸢先生?是天蓟的那个吗?”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不是每晚都会出现在他家电视里唱歌吗?“他要去哪里?”她问完缩了缩脖子。呃……脖子后面湿湿凉凉的……她只希望落在她脖子后面的是爸爸的眼泪而不是鼻涕……
男人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小心思,独自沉浸在悲伤之中:“他要去你爷爷奶奶在的地方了……呜……”他说完,把脸埋在了女儿小小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已。
女孩这才有点理解了爸爸今天为什么哭得特别伤心。她幽幽叹出了一口跟她年纪不相符的气,伸出嫩嫩的小手轻轻抚了抚这颗枕在自己肩上的大脑袋,柔声道:“他唱歌这么好听,到了天堂大家都会照顾他的……”
“嗯……”那大脑袋轻轻点了点。
这时另一个比小女孩年纪大了许多的女孩子顶着一头乱发、拖着沉重的双腿从房间里挪了出来。
她打着哈欠,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黑咖啡,打开直接喝了起来。
她瞟着客厅里经常上演的这一幕,面无表情地想: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她怎么觉得她妹妹是老爸前世的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