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筑,坐落在千烟湖边竹林前,几年前何风一时性起修筑的几间小竹阁。如今茂密的竹林野气丛生,竹阁却破败得不成模样。
雨芽仍在昏迷,何风在山中采了些草药,制了些药膏。
雨芽在昏迷中梦呓,呼唤了无数次师傅,何风守在她身旁,自然字字句句听在心里。何风的心每每在雨芽的呼唤声中颤抖不停,只要想起那夜她舍身相救,心中即五味杂陈。
何风叹了口气,起身出了竹阁,在清风微雨中修炼骄阳之怒心法,可始终无法集中精神,他的心始终在屋里。
“咳咳...”雨芽的微弱咳嗽声从屋内传来,何风立刻推门进屋。
雨芽微微睁开眼睛,喉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声。
何风急忙过去将她扶起身来,轻轻将竹筒里的热水喂进雨芽口中。
“师傅,咳咳,你没有受伤吧?”雨芽刚刚苏醒,心中却牵挂着师傅的状况。
“师傅没事,倒是你...”何风皱了皱眉,“为师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就好么?”
雨芽听得出,何风并不是在责备,她忍着伤痛笑了笑,“雨儿实在不放心,只好违了师命,请师傅责罚...”
“此事只可怪师傅一人,一时大意,几乎让雨儿丧了性命。”何风摇了摇头,他伸手去抚雨芽额头,这个动作不知为何已变得如此陌生,似乎自己从未如此与雨芽亲昵,“雨儿那天救了师傅一命,师傅却不知如何报答了。”
“雨儿只想着和师傅好好活下去,倘若师傅不在,雨儿便不知如何活着了。”雨芽咬着嘴唇,似乎想起那夜万分危急的时刻。
“糊涂!”何风转过脸去,“雨儿,答应为师,日后若师傅再次遇险,你万万不可上前来。”
“雨儿不答应。”雨芽迅速抢过话来,“任凭师傅如何责罚,雨儿都不答应!”
雨芽显得有些激动,用力之下撕开了身上伤口,吃痛叫出了声来。
“好好好,为师知道,雨儿先静心休养。”何风见她如此固执,加之她有伤在身,便不多言。
“那一言为定,师傅要想保护雨儿,就要最先保护好自己。”雨芽眼中透出欣慰。
“为师一定会守护我的一切,守护我的爱徒雨芽!”何风坚定的说道。
两行热泪簌的从雨芽微红的脸颊滚落,她从未感到如此的安心,她感觉自己此生再也离不开眼前之人。
“如今月华珠在手,重造寒月剑就指日可待了。”何风爽朗一笑,“那时,为师便带着雨儿走遍大江南北,去雨儿想去的地方如何?”
“只要跟着师傅,雨儿便觉得此生无憾。”雨芽也眯着眼笑了笑,“师傅,那月华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何风从枕边取出一个包袱,将一颗浑圆晶莹的珠子递给雨芽。
“好漂亮,像是把月亮捧在手里。”雨芽紧紧捧着珠子,生怕掉在地上摔坏,“师傅,那这颗珠子要怎么用啊?”
“这...为师还不是很清楚,会找到方法的。但愿新造的寒月剑不会再嗜血,为师希望它远离打杀。”
“太好了!”雨芽欢喜地拍着手,“雨儿也不喜欢打打杀杀,雨儿要和师傅一起过平淡而有趣的生活。”
也许动作稍有些大,雨芽身上伤口开始渗出血珠。“师傅,疼。”雨芽指着周身伤口,不知如何是好。
“同雨儿说话,却忘了正事,真是坏师傅。”何风自嘲着,迅速将药膏取出,递给雨芽,“雨儿快擦些药膏,为师去为你煎一些汤药。”
何风立刻走出竹阁,闭紧了房门。
待师傅走出门,雨芽本来欢快的脸色却挂了几丝疑惑和伤感。雨芽不明白,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傅还有什么要刻意回避的?她也想起此前有好几次,本来无比亲密的师傅却连自己的手也不碰,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刻意疏远。
她还能依稀记得,小时候是师傅替她洗澡,师傅替她更衣,翻山越岭由师傅背着,寒冬里也是师傅搂着。而如今她越来越大,师傅则开始有意的回避很多,她再也找不回从前的亲昵感。
雨芽越想越难受,眼眶竟然微微泛红,她甚至觉得师傅这样做有些欺负她,她开始怀疑师傅是否还对自己是那般疼爱。
小时候,师傅可以为自己涂药膏,那时候怎么都不会羞,如今为何不可?
雨芽红着脸,小声叫了句“师傅!”
何风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多作理睬。
“师傅,你在外面吗?”
直到雨芽带着哭腔再叫了两声,何风才反应过来。
“雨儿?”
“师傅可以,可以帮帮我么?”
何风立在门口却不动弹,思绪转得飞快,“雨儿听话,赶紧将药膏涂上。”
“但是,雨儿一个人做不到...”
何风虽思绪万千,却仍是不忍心不管不顾,便轻轻推开一丝门缝。
雨芽红着脸看向自己,脸上充满欣喜,雨儿就像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孩子,一点也没变。
何风正要进入时,陡然见到雨芽仅穿着一条肚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退出门去。何风于是再次立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他听见雨芽的哭泣,是那种十分伤心的哭,就像一个孩子最喜爱的玩偶被人夺走一样。他觉得自己就是夺走玩偶的那个人,而事实亦如此。
再次进入时,何风已平静了许多,他静静走过来,擦去雨芽眼角泪水,就像看孩子一样看着衣衫单薄的雨芽。然而雨芽却已不是孩子,眼前分明是一个花蕾初绽的妙龄少女,何风的眼睛真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没事,师傅替你擦药。”何风努力使自己心境平和下来。
“嗯,谢谢师傅。”雨芽抽泣着,擦了擦泪水看着何风,眼神中有埋怨,有害羞,当然更多的是欣喜。
何风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伤口,他将真气聚在指尖,想让自己的手不那么冰凉。
何风看到雨芽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时,才发觉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多么勇敢坚韧。涂了将近半个时辰,药膏几乎用完时,周身伤口才涂了个遍。
何风再次向雨芽脸上看去时,心头不免一颤。雨芽的脸颊已通红,不均匀的呼吸和躲闪的眼神让他明白,眼前少女确实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不会不知道的。
雨芽忽的将眼神锁在何风的眸子里,这种眼神,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目眩神迷。
“师傅...”
雨芽的声音轻柔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但何风也听见了,他已近乎崩塌的边缘。此刻他只好闭目,起身,推门离去,在离开之前留下一句,“我是你师傅。”
于是何风又开始在屋外修练骄阳之怒,直到夜半三更亦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