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上午的阳光已经晒进睡房里。陆晚风坐起身来,猛不丁想起这是个周五,还应该去上班。打开手机,却接到了宋敛明的短信,“晚风,你好好休息,今天可以不用来上班。”
昨晚,她虽然已经喝醉,记忆却不曾断片。她记得在宋敛明的车上,说出了自己家的门牌号。宋敛明把她半抱着放在床上,找了些消炎的药,搁在她床头,然后才离开。也是洁身自好的男人,知道进退有度。这也是陆晚风欣赏他并且信任他的地方。
她站起来,拉开窗帘,看着远处的那栋楼,那栋梁伯安在的楼。眯着眼睛,一层一层数上去。好几次,数到半截就糊涂了。她这是在做什么?陆晚风不禁嘲笑自己,走到这一步,还不够吗?梁伯安的讥讽还不足吗,难道要Lucy过来,请求她放过她的未婚夫吗?
呵呵,陆晚风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爱恨都已无力。
吃罢早餐,她走到衣帽间里。打开门,整整齐齐挂着的,是梁伯安的西装和衬衣。他打的领带,扣的袖扣,两年来,已被她无数次抚摸。是时候,该作个了结。
她在储藏室里,找出来两只大的收纳箱子。将梁伯安所有的衣物都摘下来,一件一件整理好,放进箱子里。第一次见梁伯安时他穿的白色羊绒毛衣,十年过去,已经泛旧发黄。梁伯安早就说扔掉,可她却从不舍得。每一件衣服,都是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可如今,她要把这些记忆收拾好,去还给他。房子,每一个角落都有梁伯安的痕迹,她也不想再住。所有她从他那儿得到的,她都要一并还给他。
包括感情。
满满两大箱子,若不是小区保安帮忙,恐怕她都无法搬出小区。打了车,直奔洋森集团。
“杨姹,你在公司吗?”
杨姹显然忙得手忙脚乱,“我在呀,晚风……你帮我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下……”
“梁伯安也在吧?”
“呃,我看下……他在呢。”
“那你下楼来接我。”陆晚风简短有力的挂断了电话。
“啊?什么意思,晚风?晚风?”杨姹不解的摇了摇头,只能放下手头的工作下楼去。
跟集团的保安解释,陆晚风是前来送办公用品的,这才把她领了进去。杨姹搬着一个大箱子,有气无力的问,“我的小祖宗,你在整什么幺蛾子?”
“我要把这些还给梁伯安。”陆晚风面无表情。
杨姹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呛住。“晚风,要还给他,你也可以换个地方啊,这里是公司,不方便吧。”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要见到他人就好,很快的。”
但22楼是不能随便进出的,连普通的员工亦是如此。杨姹只能让陆晚风在电梯口等着,自己进去去请梁伯安。
杨姹惊恐的拍拍胸脯,给自己打气。梁伯安来上班后,她都没敢跟他说话。每次见面都是点头示意,她不知道他们进展到了哪一步,怕说错了什么。这次,肯定是要趟这趟浑水了。
杨姹鼓足勇气,推开梁伯安的办公室门,“那个,梁总……”
梁伯安没有抬头,“有什么事吗?”
“梁总,晚风在22楼门口,她,要见你。”说完这些话,杨姹觉得自己的脸都扭曲了,她真该阻止陆晚风,真害怕接下来的是腥风血雨。
梁伯安一怔,起身大步走出去。一眼望过去,便是他的晚风。满身的酒气,肯定是昨晚喝了酒,嘴唇都被红酒染成了酱紫色。头发散乱着,拖着两只大箱子应该废了不少力气,额头上都已微微冒汗。
“有什么事进我办公室说吧。”梁伯安看见陆晚风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同事围观,便帮她搬起了箱子。
走进办公室,将百叶窗合下。梁伯安似乎并不惊讶,惊讶陆晚风知道他在这里。
不等梁伯安说话,陆晚风抢先一句,“你所有的衣服,伯安。”她抬起头来,眼神里散发着凛冽的光。
“伯安,你所有的衣服。现在还给你。抱歉,你的房子和存款我可能还需要时间才能给你。”陆晚风攥紧拳头,努力不让自己颤抖。
“所有的一切,我都要还给你。你的订婚宴我也不会参加。”陆晚风转过身去,刚要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又转回来。
她眼含泪水,缓缓地说,“伯安,再见。我不再是你晚风。”
一路小跑到电梯间。她要赶紧下去,才能不后悔所说的一切。刚才,说出那句“我不再是你晚风”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碎到毕生的温暖也不能弥补。
可,梁伯安却跑出来,出现在电梯间里。两年前的浦东机场,他从安检通道里走进去。陆晚风多么盼望他能回头看一眼,哪怕一眼,他都没有。如今,换做她要转身离开了,他又追出来做什么?
电梯还没有上来。梁伯安靠近她。停了片刻,若有所思般,“晚风,你的手好些了吗?”
陆晚风没有回答。再也不需要回答。两年来的痛苦和纠缠,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她只想赶紧逃离。
去抓住一个放了手的爱人,恐怕是世间最难的事情。
就在陆晚风踏进电梯的瞬间,她听见了背后,梁伯安无奈的叹息。他说,“是呀,你再也不是我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