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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交锋

在S市的郊区,有着大量的城中村,虽然也是隶属于S市,但是无论是基础设施、市容环境都和以国际化大都市著称的S市完全不匹配。可是任何一个城市都有着这样的地方,城市的管理者或许会认为这是城市的“牛皮癣”,脏乱差,居住的人员鱼龙混杂,各种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都在此滋长,犯罪、火灾、卖淫……对于生活在城市底层为了活着苟延残喘的人们,还有被S市内高压的房价、日渐走高的租金挤压到呼吸困难却依然还有奋斗的斗志的年轻人,还有回不去家乡的格式人等,这些“牛皮癣”却是最好的容身之处,低廉的房租、生活便捷的市场、各式地沟油的小吃店,完全满足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基本需求。人和人素不相识,互不干涉,冷漠的维持着安全距离,在这种地方租一间房子,只要按时交房租,死在里边一段时日都不会有人知晓,除非是散发出的恶臭惊扰到他人。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李小米用罗杰的身份证租了一套一房一厅的房子,房东非常的丧心病狂,原先七层楼高的农民房,硬是在顶楼加建了一层,楼高、便宜、安静。其实李小米租这套房子的时候还没有想好要用来做些什么,准确来说,没有明确的犯罪计划,但是的确在做着犯某种罪的准备。租房者的身份证复印件会被社区工作站的工作人员备案,工作人员上门登记了几次都是扑空,房东不理会这个,只要钱按时转到他的账上,没有人住还更好嘞。

何美燊被关到这间房里。李小米把何美燊弄到这间房并不容易,这栋楼没有电梯,何美燊个子高,背着她爬到八楼,对娇小的李小米来说绝对是个力气活,她在何美燊身上洒了酒,将其伪装成醉酒以掩人耳目,一番折腾之后总算将何美燊背到房间里,早已累的虚脱,苍白的脸因为巨大的运动量呈现出异样的红润,眼睛毫不遮掩透露着阴狠,更像疯狂、混乱的末路狂花。

何美燊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椅子下方竟然有一个铁盆,她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是用来给她接尿的吗?坐在对面地上的李小米盘着腿、右手托着腮,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忽而一笑,说:“何美燊,何警官。”

“幸会,李小米。”何美燊受制于人,眼下唯一的方法便是与她周旋。

“你的同事应该一时半会的找不到这里,所以你先别想的那么乐观,这是我的一个发自良心的忠告。”

何美燊笑了笑,说道:“谢谢你这么坦白。”又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李小米改变了坐姿,双手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缓缓的走近何美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俯下身来眼睛直视着她,何美燊不知她要做什么,大脑飞速运转,但是面部神经控制的很好,只是一副无动于衷、目光平和的样子倒映在李小米的双眸中。片刻,李小米突然挺直身体,绕到何美燊的后边,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的都是关于‘为什么’,比如我为什么将你囚禁于此、将如何处置于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刘志智、为什么要杀死蔡淼、为什么要杀付林…….你们是叫动机吗?”

“我想我应该知道你为什么杀那些人。”

李小米冷笑着说:“是哦,你们见过我哥哥了。我哥哥他都说了什么?”

何美燊想到北方农场里那个强壮、粗糙却又带点斯文的男人,他条理清楚、言辞恳切,辞去一份高薪白领工作,回到家乡种地只为找回自己,她也想起那个男人在谈到妹妹李小米时哀伤的神情,他和李小米留着同样的血,命运和性格却如此地截然不同。

“你哥哥觉得他对你很愧疚。”

“应该愧疚的人不是他。”李小米突然激动了起来,“最应该愧疚的人,却永远不可能产生一丝愧疚之意。那一套只有别人错、他自己没有错的强大逻辑,任何错误和不幸都可以归咎于他人,他轻易地缓解因为自己无能而导致的挫败感。”很快她的情绪就平静下来,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何警官是在幸福家庭长大的,怎么会理解这些呢。”

何美燊平静的说:“我理解。”

李小米狂笑,“别来这一套。”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然后各自成了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说的就是我,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爸爸妈妈分别成家后都过的很幸福,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妹妹,爸爸特别有钱,妈妈的事业也很好,对他们来说,我真的只是一段错误婚姻中的产物,多余的人而已,完全丢弃说不过去,只好用很多钱来弥补。叛逆期的时候怨恨过爸妈,恨他们的不负责任,我开始抽烟、喝酒、打架,跟着一帮社会上的混子开始瞎混……做了很多傻事和蠢事,让疼爱我的爷爷奶奶很是伤心…….”何美燊想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有点哽咽,她克制住了,简单的说了结局:“我奶奶去世了,我的堕落没有伤害到任何我想伤害的人,只是伤害了自己和疼爱我的人。还好,那时还有机会重新选择要走的路,我想通了很多事,虽然父母无法给予我陪伴和关爱,可是物质上给了我极大满足,还有爷爷奶奶,他们那么爱我,我并不缺少什么,我努力活成了爷爷希望我成为自尊、独立、坚强的样子…….爷爷也去世了。其实,我没有亲人了,父母都在,但是我已经是孑然一身了。我不是在编故事想要取悦于你,也不是想要用我过去的经历来与你的痛处达成理解,试图让你放我一马或者劝你重新选择一条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改变的,我不会骗你说只要你自首或者放下心结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你我心里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自从你选择了杀人,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就对所有的结局了如指掌。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如果你见到我的队长纪森,他们肯定在到处找我,你见到他,告诉他……”她苦涩的笑了笑,然后说:“没事了,我讲不出口。”

何美燊的以退为进起了作用,李小米面上冷淡,却不再是戏谑的样子了,她冷冷的说道:“希望你有机会活着对纪森说出你想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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