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丹把托盘放在了石桌上,笛音也戛然而止。
“主子,是白柳城城主送来的帖子。”甲八双手将帖子递上。
白衣女子一手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玉笛,一手接过,手指灵巧地揭开烫金帖子,淡淡灵气散开来,她只淡淡扫了一眼,就合上了。
“去请宋真人过来。”
莫小四说完这话就把目光对向了张丹送来的清粥,热气氤氲中,在如珍珠白的浓粥上点缀着几点绿葱,还飘了一朵精致小巧的红花,花心里的黄蕊在雾气中宛如米粒大小的黄玉。
“没想到你倒有一番好手艺嘛……”她勾唇一笑,夸赞起了张丹,但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也不动手,面向张丹的神色也是意味深长。
张丹微笑:“清粥安神,也安神,最适合仙子吃。”
“你不在宋真人身旁伺候,到我这儿来做什么?”莫小四问。
张丹低眉:“宋真人不需要我。”
旁边站着的甲七听着皱了眉,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却不小心被莫小四抓了个正形,他红了脸,躲闪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如果按照光明鼎培养的规矩,张丹这样的回话显然是很不合格的。
没用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时时保有自己的价值才是光明鼎小炉鼎的必修课,若做不到,不说在修仙界,就是在光明鼎,也是很卑微地生存。
所以,甲七才会揣度张丹的用意,行为上逾越了。
甲七没有等到后续,甲八就带着宋涵衍过来了。
“洛家设宴,邀你我前去。”莫小四浅笑,将帖子推过去,待请宋涵衍坐下后,她的手指靠近白瓷青纹碗轻敲,“涵衍喝点粥吧?”
说这话的时候莫小四故意凑近了他,在他脸侧说道。
宋涵衍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打开帖子瞧了一眼:“洛城主邀请的是莫道友你,本真人不便前往。”
“你与我装糊涂不成?”莫小四坐了回去,轻笑,“帖子上可有曾说只我一人,洛大小姐借洛城主之名邀我,想见的想必不止是我吧?”
“白柳城地下拍卖会临近,届时会有很多人前来,非有信物不与进,你接触洛家,是想获取进入拍卖会的资格?那你为何要得罪洛舞云?”
莫小四未答,微低了眉眼:“粥快凉了……”
宋涵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托盘上的那碗粥,轻叹了口气,妥协地拿起碗,勺子一口,薄唇在莹白的勺子轻抿了一口,一举一动自带有世家子之文雅风。
莫小四却皱了眉,嘟嘴道:“好没情趣,你自己就动口了,都不懂得喂我的吗?”
这姑娘就是这么作,前面问人家喝粥,人家喝了又责怪人家不喂给她喝。
宋涵衍已经有些习惯莫小四的作风了,他虽对女子接触得不多,但他那个喜在花丛里打滚的庶弟就曾对他说过,对女人要百般如意才能省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了一丝讥讽,换来的只是宋涵衍冷冷的一瞥。
宋涵衍从不靠女人成事,他自认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而他的庶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亲事。
热粥已被宋涵衍碰过,他看向张丹:“给她再来一碗。”
张丹刚要应下,莫小四就抬了手。
“慢着。”她笑吟吟的,“再来一碗你会喂我吗?”
宋涵衍皱眉后摇头:“不会。”
随后他又补充道:“纵是流质灵食入体,多少也会在体内残留杂质。”
“这跟你愿不愿意喂我有关系吗?”莫小四端过他面前的清粥,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依我看,这碗清粥就要比之前美味得多。”
甲七站在莫小四身后,微弯了身体:“主子,小七喂你吧?”
甲八却是下意识看向候命的张丹,对方噙着一抹浅笑,瞧不出其心思,再看向甲七的时候,甲八的眼眸深邃了些。
“不必。”
莫小四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将乘好粥的勺子放到了嫣红的嘴唇边,白色的雾气洒在如玉的脸庞上,看起来美轮美奂。
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神色却熠熠发光,姿态优雅地端坐在那儿,嘴唇印上白勺的时候,好看的唇形微动一下子抓住了人的眼球。
甲七看着那青葱白粥,被自家主子小口吞下,娇艳的唇瓣上留下了反光的水渍,他偷偷咽了喉,第一次觉得就是这样的米粥,看起来很是美味。
可等他看向对面的宋涵衍,心里又膈应了。
宋真人在他心里打下了不知好歹的标签。
随后那朵飘浮在清粥表面的小红花入了白勺,绽放在莫小四的唇边,她舔唇,舌尖在红艳的花朵上一扫而过,方才用手指取下。
“滋味果然如预料般的美味。”
宋涵衍的脸色有瞬间的青红,像鲜血浸染上了湖水中的青卵石,微冷,又好看得紧。
因为他尝过,所以更加美味,明摆着的调戏。
张丹见此上前行礼:“谢仙子称赞……”
宋涵衍脸色好了些,却没有久留,与莫小四说好以后便带着张丹离去。
两人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了竹林拐角后,这速度瞧得莫小四有些唏嘘,捂了自己的脸问甲七:“我长得像洪水猛兽吗?”
甲七喏:“不像。”
“小八,今日宋真人可是出去了?”莫小四转眼又问着甲八。
“我去请宋真人来时他刚刚回来。”甲八如实答道。
“难怪……”莫小四托腮,看着面前还没收走的托盘。
此次白柳城的大型拍卖会,虽是地下进行,但倘若有心,还是能找到不少知情人得到许多消息,宋涵衍能猜到她的意图并不难。
“我吩咐你的事,可有什么发现?”
甲八凑到莫小四耳旁耳语了一阵,直起身来默默站到一旁,他的身旁便是甲七。
莫小四看着白瓷青纹碗,目光慢慢加深。
“你在好奇,我明明心有戒备,为何还会喝下这碗粥?”
从甲八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她勾起唇,近似喃喃。
“他都喝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