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一百多阶的石阶下,人群聚集围观,皆瞩目于那抹灰影。
“这女子从一大早就踏上了这‘天阶’,没想到真的走上去了。”
“我只知道这处是纭魂阁在此地设下的分阁,历来有不少人闻知纭魂阁的规矩前来,鲜有人最后走完了这一百多阶,我虽然没去试过,但我听过那些从上面滚下来的人说过,这一步一步地比走十八层地狱还要艰难恐怖。而且,我还听说纭魂阁的试炼比这‘天阶’还要残酷千倍万倍,若是连这个都走不下来的,就甭想着什么试炼了。”
“试炼?这纭魂阁究竟是做什么的?”
“瞧瞧,这儿还有对纭魂阁一无所知的。”
“也难怪,这处门庭零落许久了,不见人。”
……
门咯吱打开了。
三位黄衣女子走了出来,统一的服饰和发髻,两手皆置于腰间,左右两个走到两侧,中间那位侧开身子,伸出一手向里,对灰衣女子说:“姑娘请进。”
女子长长的睫毛敛下,行动踉跄,脚步迟缓地挪进了阁门。
几位黄衣女子随之进去,阁门又重新闭上了。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散了去。
莫小四遥望着高阁之上的匾额,轻吐出声:“纭魂阁……没想到在此处也有分阁。”
“走吧。”宋涵衍说,先行而去。
莫小四看着宋涵衍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高阁,方才跟上他的脚步,甲七甲八紧随其后。
白柳城最美的风景,当属月封湖畔那一圈的绿柳,虽然此时不是最好的季节,看着白桥清流,柳树围拥,饮酒茹风,也颇有一番情趣。
莫小四他们经过两日跋涉,到达了白柳城,此刻所在,正是月封湖畔的酒家楼上厢房中,点了一桌子灵食,还未动筷,门外又有伙计敲门了。
“几位抱歉了……今日来了贵客,指定要用这间厢房,掌柜的另外安排了房间,希望几位能移步,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伙计的话很客气,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连询问几人的意愿都没有,直接就让他们换房间。
一根筷子径直地飞了过来,‘嗖’地一声就擦过伙计的耳朵插进了他身后的房门柱上,伙计当即身体就僵住了,缓缓转过头看到身后全根没入的筷子,脚有些软。
“仙子息怒,今日那贵客实在是不能得罪啊——还请几位随小的移步吧。”
莫小四又抽出了一根筷子,在手指间旋转,语气随意:“什么贵客?”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青衣丫鬟先走了进来,才进门就傲慢开口:“我家大小姐来了,你们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宋涵衍摸了酒杯,静静饮酒,仿佛没看见房里来人,也没听见闲杂人的声音,笑对莫小四:“莫道友,这酒如何?”
“这酒劲大了些,有些耳鸣,不如涵衍上次的酒好。”莫小四扔了筷子,根本没碰过酒杯,眼睛却是直直看向那扰人的丫鬟。
白兰看了两人的态度,气急,然而对上莫小四摄人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便虚了一分,想到自家小姐底气又足了些,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白柳城中竟还有人不卖我洛舞云的面子,我倒要瞧瞧你们是什么人!”
门里大步走出了一位红衣的女子,眉色飞扬,面容绝美,目光流转,扫过屋内所有的人。
“凡事讲求一个先来后到,你们这是什么道理?”甲七走出一步,语气不恭不卑。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大小姐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来的就是这间房,鸠占鹊巢的人是你们。”
“白兰。”洛舞云止住了丫鬟,眼神停驻在白衣胜雪的男子身上,露出一笑,“原来是真人,洛舞云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转眼她又瞧得宋涵衍身边的莫小四,长相平庸,一身白衣与宋涵衍相称,微微皱眉。
“白柳城洛家的洛大小姐……”莫小四对上她的眼,勾唇缓缓出声。
洛舞云抬了下巴,莫小四的语气和眼神都让她很不舒服,不过是个炼气期的女修,长相还如此难看,与她身边那谪仙般的男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就连站着的三位男子也长相非俗,不知这女人是何来的自信,丝毫没有卑微之色。
“怎么?”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莫小四久仰小姐的大名,听闻洛家大小姐洛舞云善舞也善幻术,天衍宗某前辈云游曾经过洛府,对你也十分称赞。世人都知天衍宗习天机衍变,宗门中人看事通透,寻常幻术入不得眼,能得到前辈的赏识,洛小姐必有过人之处。”
洛舞云嗯了一声以示回答,看起来也是个极其骄傲的人。
莫小四看了一眼宋涵衍,不出所料又听到了洛舞云的声音:“不知真人名讳,是何来历?”
宋涵衍一张俊脸,看不生厌,莫小四顺手替他倒了一杯酒,他淡定的脸上神色未变,眼里却闪过了一丝讶异。
他抬手想要端起酒杯,却见莫小四一手拿起他的酒杯,眼睛紧紧看着他的脸,在他的注目下把酒杯凑到她嫣红的嘴唇边,抿了一下杯沿,随后一饮而下。
酒杯放到桌上,她伸出舌头迅速扫过了嘴上的水渍,笑容莫测。
一瞬间,他觉得她让他惊艳了,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明平凡无奇的脸,生动起来艳丽无比。
洛舞云虽然没看到莫小四的表情,但也看清了她用了那个谪仙一样的男子的酒杯,桌子上空掉的杯子很刺眼。
金丹修为,容貌无双,气质不凡,这样的男子怎容她一个低贱之人玷污!
“在下宋涵衍,至于来历么?”宋涵衍另取了新的酒杯,倒酒品饮,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洛舞云心跳加速,“无门无派,还被家人赶了出来,孤身一人。”
“原来真人是散修啊……难怪身边跟了不入流的人,如若真人愿意入我们洛家,你们这一桌的花销我们就包了,我们洛家也不亏待有能之士,如若不愿……白兰,你就请他们出去,这里,我洛舞云不会相让。”
莫小四回头,摔了酒杯,清脆的声响让所有站着的人心里一跳。
“很抱歉啊,手滑了。”莫小四把手搁到下巴,很是悠闲,语出惊人,“不过啊,这位宋真人,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洛小姐想要拉拢他,得问过我这个不入流的人的意见。”
不等洛舞云说话,她冷笑:“可惜啊,不管是人还是房间,我都不会让给你,为了和平解决问题,不如洛小姐与我打个赌?”
“我凭什么要与你打赌?”洛舞云虽是回的莫小四,眼神却是放在了安之若素的宋涵衍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