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块护身符,陆宁的思绪又不禁回到半年前的昏暗墓道内。
当初分开探索玄武墓不久,实力较弱的陆宁小队就在各种机关和守墓兽面前险象环生,靠着孙延的高超剑术才得以继续前行。三人中胆子最小实力最弱的陆安很快抱怨起来:“我看这翻山盾终究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咱还是别起那份贪念了,虽然墓穴入口被封住回不去,但我们可以守在原地等那陆准找到神器啊,那时也许入口就会开放了。“
陆宁不屑的对他说:“你能不能有点志气,过去我们的身份是普通人家的子女,一辈子平平凡凡也说得过去,如今明白了自己真实身份是国士贵胄,又有一个继承神器站在世界之巅的机会,怎么能这点危险就退却?”
陆安一脸苦色的说:“谁知道这底下这么危险,早知道就和陆准走一路了,路上立点苦劳日后还可以在家族混个好地位。“
陆宁忍住对他发火的冲动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和他在一起的话现在更危险?”
陆安瞪大了眼睛道:“这话怎么说?”
走在最前面的孙延声音飘来:“我们现在争夺的是三山口主人,有人为了这位置可以亲生儿子都不认,涉及如此残酷的斗争,你说陆准会不会害怕在这无人知晓的地下被你妹妹看上一眼?”
陆安惊讶的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他平时只是个在赌坊厮混度日的普通人,一时之间想象不到大家族继承权之争的残酷性。
陆宁脸色阴沉继续跟在孙延身后,她和陆安的父母很早便逝世留下一笔颇为丰厚的遗产,没什么生活压力的哥哥沉迷于声色犬马,而没有传统女性条框压力的陆宁则是博学深广,她原本是为了存着兴许能克制诅咒发作的侥幸心理,从陆准的藏书中学了催眠术,但却发现自己精神力极其强大,又有整个山谷的旺盛灵力加成,学起来得心应手,一段时间下来已颇有小成,谷中除了一直独行的巫师,无论谁诅咒毛病犯了都要请她来看上一眼。
在被孙延父亲抓住的危急时刻,陆宁一急之下居然超水平发挥,把精神力全部灌注在目光之中,严重扰乱了孙延父亲的心神,才让陆准有了施术击杀他的时间。
那时陆宁便明白,自己有成为一名念师的潜能,念师是巫师中的极端稀少的特殊存在,一般巫师是用精神力和天地元气产生感应释放巫术,念师则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入侵他人的精神世界,强大者甚至能够操纵意志。因此念师都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个职业实在太遭人嫉恨,人的精神很难一直紧绷,就算面对实力远逊于自己的念师,在不留意的情况下依然可能中招,念师在敌对阵营的话人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所以在这种残酷斗争中,陆宁不敢和陆准走一路,她明白孙延也是出于相同的考虑,他不一定记恨陆准杀死他父亲,甚至他对陆家家主之位都没什么兴趣,但他怕陆准怀疑他记恨,在这昏暗的地下世界中,没有人敢把后背留给不信任的人。
陆安的表情不断流转出不安,纠结,坚定等多种情绪,他解下自己脖颈上的护身符,递给陆宁道:“妹子,我从小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我再贪心也没敢想象自己能当国士的哥哥,你既然有这个野心那就大胆去赌一把,但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这个护身符我戴上以后逢赌必赢,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了。“
陆宁一看这护身符招财猫的俗气造型就撅起了嘴,但还是拗不过陆安一再坚持收下了。
墓穴很长,里面很很多弯曲岔道,再加入一路的机关,三人走了两三天的时间,期间困了便在墓中轮流休憩,在睡梦中都见过一位黑衣人前来告诫哪几条道不能去,声音和之前梦里说话的人一样。陆宁知道这人便是组织这次家主选择的幕后推手,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落后陆准很多路程,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陆宁叫住哥哥孙延原地休息,她倚在石壁上,将自己催眠进入了梦乡,果然那个黑衣人又如约而至,陆宁在缥缈的梦境世界中用强大的精神力保持自己保有意识又不止过于清醒导致从梦中醒来,在梦里她感受不到双眼的存在却努力朝那个黑衣人看去,在那黑蒙蒙的身影之中,陆宁汇集了她最强大的精神力透射而去。
一定要看向他的眼睛,陆宁祈祷道,她虽然精神力无比强大,作为念师有深厚的基础条件,但毕竟修为尚浅,精神力只有完全直视双眼才能传播,幸运的是在迷蒙的梦境残影间,她看见了星耀般的一点目光,陆宁按书中记载搜寻记忆的法门努力催动精神力,然后她被卷入到了一阵漩涡中。
回过神来的陆宁已经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座马车中,自己动弹不得的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天空中五个身影凌空对峙。
离自己最近的是一个披着红色长发的伟岸男子,他手提长刀威武如天神,被另外四个拿着各种不同武器的人呈一个半圈围住。红发男子面对如此情况看上去倒是丝毫不惧,用轻松的语调问向诸人:“那把剑怎么没来?
另外四人都没有回话,面色紧张如临大敌。
红发男子长笑一声道:“看来比起你们来赵躬阳还算有几分羞耻之心,不屑携他人之手对付陈某。”
四人中一位年级稍长的持枪男子叹道:“叔夜世叔,不是我们不念及国士家族的情谊,是你野心太大气焰太甚,竟生出鲸吞五国之心,放任不管的话兵灾连绵生灵涂炭,六大家族迟早兵戎相见,这不是老祖宗愿意看到的。”
红发男子不耐烦的打断道:“苏龙你想取陈某命就直说,凭本事来拿,我这两年来何时挑起过战事?”
一位双手戴着长爪的黝黑男子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你生了个潜力不在你之下的儿子,你想将他培养成下一代国士中最早到巅峰之人,到那时再决胜负,从你给儿子取名便可看出。”
红发男子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另一位手持大盾的壮实男子喝道:“陈叔夜你不得人心到亲兄弟都出卖你的行踪还不知错,不是所有夜流人都愿意为你的春秋大梦去同时与五个古老王国为敌的。”
红发男子声音变的冰冷:“的确只有他们知道我会路经此处,不会是二哥,是陈伯当还是陈季常?“
持盾男子冷笑道:“就算你知道了,难道化作鬼魂去复仇?”
红发男子轻快一笑,声音又透着一直以来的不羁:“也罢,你们不敢告诉我,因为你们就算有四个都没有自信必杀我。”
站在最远处的握弓男子用沧桑的语调说道:“我最不喜欢聊天环节,陈叔夜,你我的信条里都有刺客之道,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便之分生死。”
红发男子望向那人悠悠说道:“姬明,你是我最想交手的人之一,可惜不是在现在这种我带着老婆孩子省亲路上的情况。”
握弓男子从身后箭壶取出一只朴实无华的小箭轻轻说道:“抱歉。”
天空中强大的气息互相撞击,陆宁的视线被一只手堵住,只能听见震天动地的的爆裂声响,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闯入自己身前,一道巨掌出现在了视野中,抱着自己的女人奋力迎击,但还是任由其带走一片血光。
那人的狂笑声在耳边回荡:“陈叔夜,你儿子成了哑巴,看他以后怎么念咒学巫术。”
女人的哭声也同时响起,她的眼中透出一丝决绝的狠厉,把自己放在车上便挺身撞向那行凶的庞大身影。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只能听见天边传来愤怒至极的咆哮:“陆鹤龄,我要你全家上下所有人来偿命!”
陆宁害怕极了,也感到眼前的世界即将崩塌,她知道被自己入侵精神世界的人开始反抗了,在他人记忆中的漫长时间可能只是现在中的一瞬,她不要命的催动精神力,将记忆调到不久之前,在陆宁眼前展开了一个庞大的世界,诸多信息就像大海中的水滴,陆宁奋力的搜索到了翻山盾的影子,将位置坐标牢牢括入自己的脑海中,她从对方精神世界脱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翻山盾的样子好眼熟。
陆宁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围着自己的陆安和孙延。
“你梦见什么了?刚才表情好吓人。”陆安关切的问。
“没时间解释了,快和我来!”陆宁风风火火的站起便跑向墓道的深处,陆安和孙延不停追问着跟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