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想了想,问她有没有天蓝色的。
她夸我很识货,那款只剩下最后一台了,但不能卖给我,因为有一道很明显划痕。
“我就要它了。”我决定道。
“有划痕?”她不相信的问我。
“我不介意。”我说。
“不听听音质了?”她问我。
“我相信你。看的出来你是一个追求音乐的人,对CD机的要求也一定很苛刻。”我说。
“谢谢夸奖。”她说完走到货架前从上面取下一个包装完好的CD机,轻轻的放在柜台上。她拆开包装,从里面取出CD机,递到我的手上,用她白白的手指指出那道划痕给我看。
我只瞥了一眼,便将CD机放回了包装箱内,准备掏钱付款。
“是卖给小范的吗?”她既好奇又肯定的问。
我想反驳,但我的眼睛快一步背叛了我的心。
“她一直都很中意这款CD机,拥有它,小范一定会很开心。”她说。
“她出了点意外,伤到了,在医院里很无聊,听听音乐,消磨时间。”我说。
“这个消息真不好。”她既惊讶又难过的说。
“她没有向你请假或者递辞呈吗?”我根据李萍的吃惊做出判定。
“我一直都在等她的电话,但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李萍说。
“对不起,给您添乱了。”我说。
“可以替我转达一下吗,这里随时都欢迎她。”李萍说。
“一定带到。”我说。
“祝她早日康复。”李萍说。
“我先带她谢谢您了。”我说。
付过钱后,李萍赠送给我几张范慧萍喜欢的CD唱片,后一直送我出了店门口。她一直站在店门口目送我好远。
我感觉到了,她看我的眼神很特殊,我不知那是何含义。
回到寓所,已经晚上八点钟。家中无人。也无纸条电话留下。
我只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发现了不是我丢掉的烟屁股。小湘从不抽烟,也不是张娜所抽的女士香烟蒂。会是我朋友中谁留下的呢?我拨了小湘的电话,结果关机。接下来我陆续拨打了众多朋友的电话,他们来了个集体关机。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被抛弃的挫伤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为了透气,我从橱柜中拿出一罐啤酒,重新坐回沙发上,仰脖一口气喝掉大半。第二次,喝光了。我打了一个响嗝,但那股气还是荡漾在我的胸间。我起身想拿第二罐,突然头晕的厉害,无法控制平衡倒在了沙发上。我迷迷糊糊蹒跚的摸进卧室,爬上床,便失去了知觉。
我做了许多的串联不上的梦。
我梦到,我们众多朋友并排骑着自行车在两排白杨树簇拥下的公路上飞驰,欢笑声不时的从我们中间传出。我们之间除了友谊不存在任何东西。这条路永无尽头,我们会一直骑下去。我们的青春永不褪色,永不陨落。
我梦到,我和范慧萍在竹林里飞来飞去,脚下踩着颤颤而弯的竹枝,周围是唱着各种歌儿的鸟雀。竹林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了另一个国度,我们朝那个国度前进着,不疲不倦。
我梦到,我和小湘回到了她的故乡,那是一个古老的美丽的没被现在不良气息污染的地方。我和小湘走在田间地头,谈论着《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故事。我变成了维特,小湘变成了我的心仪对象。我没有挥枪自杀,因为小湘一直在等待着我爱的回归。我们走到一座小山下,小湘说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小房子,只需我们俩生活在里面,死后也埋在这里。
等等等,好多好多的梦。
我好不容易醒来,第一感觉是全身无力像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接着浑身滚烫像是睡在了烧红了的铁锅里。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小湘,也不是范慧萍,而是张娜。在我睁开眼睛的同时,她小声的惊呼了一声,接着她的双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右手。
“我这是怎么了?”我有气无力的说。
“你感冒了,发高烧。”张娜小声的说。
“我现在在哪?”我发现我所看到的是粉刷白净的房顶,而且没有漂亮的台灯。
“医院。”张娜小声的说。
“医院?”我不相信的重复着。这段时间我大多数都在医院里度过,可不想再混身医院中了。
“我回到家里,发现你躺在床上,说着梦话,高烧四十一度。”张娜说。
“是你将我送过来的?”我看了看四周,确认这里是医院的病房了。
“是的,昨晚我们聚餐了,小湘稀里糊涂醉了。”张娜说。
“都有谁?”我问。
“只少你。”张娜说。
“难怪打你们电话都关机,原来凑到一起商量国家大事去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不知昨晚刘静珍有没有去我的寓所。
“我要是有前眼的话,打死我,我也呆在寓所等你回来,看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再晚些,你可能会转成肺炎。”张娜后悔的说。
“我要是有前眼的话,就不会关机,铁定投奔你们去了。”我说。
“你能醒来我就放心了。”张娜说。
“有你惦记着我,我哪敢不醒啊。”我说。
“能不能答应我,别管那些闲事了。”张娜请求道。
“咱现在不说这个?说说昨晚你们开心的事。”我转移战线道。
“昨晚的开心都由于你的缺阵而变的不开心了,现在又加上你的苦难更一丁点儿开心都没有了。”张娜说。
“我本来好好的,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呢?”我见一计不行,马上又转移战线。
“医生说是食物中毒,你想想之前你都吃过些什么?”张娜说。
“啤酒!”我想到了那罐存放了有些日子的啤酒。
“那该死的啤酒。”张娜骂道。
我的食物中毒如果导致腹泻会好的快一些,可现在只发烧头晕,排清毒素的时间要往后推迟三四天。这三四天里,朋友们组团探访,不分昼夜一个接一个的来。
他们的厚脸皮诡计多端令不断叫停的护士无计可施,最后,连招他们过来的张娜也不堪重负往外推赶。
期间,我的人身自由得到了张娜的强烈限制,使我想去看望范慧萍的计划屡屡失败。幸好,第四天,我可以不再打点滴,可以连续的做五个俯卧撑,可以一口气走上几百米不脸红。
朋友们在张娜的压迫下不再出现,但张娜却加倍的与我寸步不离,连我上厕所,她都要靠着厕所门前不停的跟我谈话,生怕我一离开她的视线就无法无天溜之大吉。你们会说,我可以用电话联系范慧萍,我也想啊,你们想想我本人都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手机能幸免于难吗。
最终,范慧萍找上了门。她推开房门,看到张娜正在喂我传说中她亲自熬制的稀粥。
据我所知,她仍是不会下厨的小姐。
我抬眼看到了范慧萍要杀死我的铁青面孔。
张娜背对着范慧萍一门脑子对我说着甜言蜜语。
张娜突然见我视线转移了,嘴巴只张不合了,本能的抬脚在我腿上踢了一下。
我毫无感觉一动不动。
“你想干什么?”张娜像母亲大人询问宝贝儿子。
“不想干什么?”我颤抖的说。我担心我眼前的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快点吃!”张娜怒斥道。
“我不吃!”我说。
“胆子大了?想造反了?”张娜盛气凌人的连续反问。
“饶了我吧!”我祈求道。
“听话,以礼相待!造反?杀无赦!”张娜说。
“算我求你了,让我走吧!”我说。
“跟我结婚,立马你当家,我做仆。”张娜说。
“咱现在别谈这个。”我说。
“那就快吃。”张娜说。
“不吃了。”我说。
“惹毛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张娜威胁。
我不能再跟张娜对话,因为范慧萍已经走到了张娜跟前,随时都可以向张娜发动攻势。
“你来了?”我问范慧萍,也是提醒张娜有第三者出现了。
范慧萍像一个被激怒的小牛犊,只在鼻孔喘着气,没有跟我搭腔的迹象。
张娜意识到了外人的到来,缓缓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比她年小许多的女孩用一双特殊的眼神看着我。
这让她很恼火,她允许刘静珍横刀夺爱,但决不许外人动她的小草一毫。她猛地站起来,将稀粥丢在了床头柜上,没好气的问范慧萍是何许人也。
我担心战争一触即发不可收拾,屁股移开了床边,站起身准备随时将二人中的一人拉开。
范慧萍没有理会张娜的话语,也没有看她一眼,但气突然消了,不过面部凝冻了,接着双眼中扑哧扑哧流下了泪水。再接着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掩面蹲在了地下哭了起来。
我赶忙走过去,无法对症下药的胡乱安慰起来。
张娜的霸气歇了,想道歉又想安慰,最后支支吾吾的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像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小三’灰溜溜的走了。
剩下一个我,更不知说些什么了。
范慧萍还是一个劲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