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看久红给您带来了谁!”一道声音划破绯红的海棠林,响彻四周。
云裳和白衣公子同时收住长鞭,看向来人。
红林中走来两个身影。一红一紫。一身红衣的男子应唤作久红,身形高大,肌理结实,浓眉大眼,带着一脸老少皆宜的憨笑。而跟在身后的男子则是一身紫色锦袍,暗红丝线绣着云纹,墨发以暗红绞丝发冠束起,腰间佩以暗红腰带,坠着云纹玉佩。朗眉星目,嘴角含笑,眉眼间与白衣公子有几分相似,但却多了几分慵懒的魅惑。
“公子,您看…”久红一路吆喝着,看见站着的三个人却愣住了。
白衣公子尚未开口,叶之却笑了起来,揶揄道,“久红,你是打算去集市卖货么?嗓门如此之大。”
久红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又看了看云裳手中握着的玄影和白衣公子手中握着的紫色长鞭,有些吞吞吐吐道,“那个…这个…公子…”
白衣公子收起长鞭,冷然道,“久红!”
“是!”久红忽然肃然应道,像是瞬间被打了镇定剂一样说道,“公子,是云府夜少爷来拜访。”
紫袍男子走上前,微微笑道,“楚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白衣少年冷漠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叫我玉璃就好,佩夜。凭你我的交情何必如此见外。”
云裳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云府夜少爷?佩夜?云佩夜?
“四…哥?”云裳轻喊出声。
似是才看到还有个女子在场,云佩夜转头看向云裳,微微皱眉,好似思考一番,然后问道,“是…小七?”
“小七?”白衣公子——楚知风抬头问道。
云佩夜微微一笑,道,“我们家的小妹,云裳,家中排行老七。对了,小七,你怎么会在这?”
被云佩夜这么一问,云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脸上忽然热烫起来,有些支支吾吾的答道,“那个,四哥,再过几个月便是爹爹寿辰,我想给爹爹浸一坛梅子酒,所以,所以…”
云佩夜看了看被云裳握在手中的玄影,想了想估计是明白了什么,轻拍楚知风的肩膀笑言道,“想必是楚兄与我家小七有什么误会,我家小七为人直爽,喜欢打抱不平,若是有得罪楚兄的地方...…”
“若有什么得罪楚兄的地方,还请楚兄多多包涵。”云裳收起玄影,拱着手,接过云佩夜的话对着楚知风笑眯眯的说道。
云裳原本还担心不知如何收场,这会儿云佩夜为她说好话,还不赶紧搭上四哥给她搭好的台阶而下。云裳面上微笑,心中却忖度着,光是看四哥和那个白衣冷面男楚知风短短几句对话就知道他俩关系匪浅。她就算心里恨那个眼高于顶的臭楚知风恨的牙痒痒,这种情况下硬碰硬,岂不是自讨没趣。
明显感觉到楚某人一怔,然后语气颇为温和的说道,“佩夜你说笑了,我怎么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云裳低下头,小声嘟哝着,“一个小孩儿还装大人,指不定还没我大。”
云佩夜抬头笑了起来,本就俊美的脸庞配上灿烂的笑更显得风流倜傥,说道,“小七,玉璃可比你大了足足四岁呢。他叫你小丫头也使得,你本就该喊他一声哥哥的。”
楚知风略有些惊讶的说道,“你才及笄?真不像。”
云裳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看着楚大哥也不像二十岁。”心眼儿比五六岁的娃儿还小。
楚知风瞪着云裳,云裳也瞪回去。
云佩夜看着斗鸡一样的俩人,不禁笑道,“小七的鞭子使的真好。我听三哥提起,说小七极有灵性,玄影可是你一上手就认了你这个主人。”
说到玄影云裳又想起了楚知风手中的那条深紫长鞭,似乎和云佩夕曾经提到的玄阴,苏子恒提到的紫藤都十分之相像,于是开口问楚知风,“楚…大哥,你手中的紫色长鞭是叫玄阴吗?或者叫紫藤?”云裳本想直呼其名,可想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显然楚知风对云裳忽然转变的态度有些不习惯,那些甜言蜜语仿佛腻着他的喉咙,轻咳一声道,“什么玄阴,紫藤乱七八糟的?它叫风影。”
“风影?那倒是和我玄影有些相似。”云裳点头说道,扬了扬手中的玄影,又客客气气的说道,“楚大哥,你的鞭子使的真好,什么时间教教小妹。”
估计刚刚跟这个火爆丫头拼命一般的打了一架,转个身就变了张脸各种糖衣炮弹,冰冷如楚知风也有点受不了,一阵恶寒般抖了三抖,说道,“够了够了。方才说想要梅子是吧?想要多少随便摘。以后莫要这样说话。”
云裳故意摆出个颠倒众生的笑脸说道,“那就多谢楚大哥了。”
说罢就转身去找那寥寥几株梅子树,嘴里嘀嘀咕咕,“才认识多长时间,还管起人来。以后莫要这样说话。”
刚嘀咕完就听见楚某人哼了一声,云裳心里一惊以为被那个家伙听见了,正想转身来个微笑攻势,却听见楚知风冷冷的说道,“他真以为自己的位置可以坐的稳么。”
云裳轻拍胸口腹诽道,“吓我一跳,还真以为听力如此之好。”云裳想云佩夜和楚知风必定有机密要事要谈,反正也与她这个小女子无关,就径直施展轻功摘那透红多汁的梅子。
飞来飞去的摘了些梅子,云裳却发现没带容器来装,幸好刚才和云佩夜一起冲进来的那个红衣男子随后跟上,手里拿着个大竹篓子。
云裳对着他嫣然一笑,说道,“你叫久红对吗?你是来给我送篓子的吗?”
久红身材高大,肌理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个武者,可偏偏穿着飘逸而炫目的红衣,皮肤柔白,硬是生出了一种俊美的感觉。他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递出竹篓,说道,“公子让我给你的,云姑娘。”
云裳接过竹篓子,对久红说道,“久红,我叫云裳,你叫我裳儿就好。”
“那可不行,若被公子知晓,指不定要怎么处罚。据闻姑娘在家排行老七,在下就叫姑娘七姑娘如何?”久红一本正经的回道。
“那就随你的意思。久红,你姓久吗?”云裳疑惑着,难道还有姓久的。
久红轻轻摇摇头,说道,“在下姓殷,殷久红。七姑娘,不如你歇着,在下为你采摘梅子。”
“那就谢谢了,殷大哥。”云裳将篓子递给殷久红,笑脸盈盈的说道,“对了,殷大哥,你跟你们家公子多长时间了?”
“我五岁开始就在公子身边,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了。”久红施展轻功上下翻腾着采摘梅子。
“十三年?那也真够久的了。殷大哥,你觉得你家公子是个怎样的人?”尽管这个白衣美少年有些骄纵,她却始终是有些好奇的。
殷久红几个扑腾就摘了满满一竹篓的梅子,红的似火的梅子与他一身红衣相映成辉。一阵飘忽来到云裳面前,放下满满梅子的竹篓,有些骄傲的说道,“我家公子天人无双,不仅长的俊美,还博览群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云裳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殷大哥,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在说倾慕的公子呢。”
久红的脸红了红,有些吞吐,“反,反正我家公子,就,就是世间少有的男子!”
“是是是,你家公子丰神俊朗,你家公子天资聪颖,你家公子举世无双,你家公子这等人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你家公子是神仙下凡拯救万千涂炭,男人见之躬身,女人见之倾心。”云裳笑嘻嘻的说道。
“对,公子就是这样的男人。”久红红着脸点头说道。
没想到这个高大的男人居然会脸红成这样,云裳忍不住继续揶揄道,“殷大哥,你确定我说的是你家公子?我怎么觉得我形容的比较像我娘亲佛堂里的那副挂像。”
“真没想到,与云姑娘仅有一面之缘,云姑娘就将我的面貌印在脑海。我是否该多谢云姑娘的抬爱?”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把云裳吓的从石头上跳了起来。
云裳抬头,只见一身青衣的叶之推着坐着红木轮椅的楚知风一脸冷然,旁边站着紫色锦袍的云佩夜难掩笑意。
云裳直接无视那个天人,对着云佩夜笑的开怀的说道,“四哥,梅子摘完了,你与我一道回家么?如霜还在园子门口等我。”
云佩夜的笑意更浓,说道,“我也该回家看看老头了。小七怎么来的洛梅园?”
“骑马。三哥送了我一匹白色良驹。”
“姑娘家穿着长衫罗裙出门骑马成何体统!”楚知风一脸的不屑。
“不成体统也比骑不了马的强!”听到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就来气,云裳口没遮拦的顶了回去才发现自己的话正好戳了人家的痛楚。“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是,我…对不住!”说着说着云裳更觉自己说了过分的话,歉疚的低下了头。
楚知风的细白手指紧紧抓着暗红轮椅,骨节有些泛白,想必是十分生气。
哪个腿有毛病的人愿意被人成天叫做瘸子呢?
云裳知道言语戳伤别人,着实太过分了,明知道楚知风长相俊美,武艺不凡,自尊心定也是十分卓然的。殷久红也说他家公子博闻强识通晓古今,恐怕唯一的遗憾便是那双无法骑马的双腿了,否则鲜衣怒马翩翩少年郎是何等的潇洒,何至于留在这园中与这满园海棠和两个大男人作伴。
“对不住!谢谢你的梅子。”云裳向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楚风鞠了个躬便转身背起竹篓,起身跑向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