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进入临时的聚义大厅的时候,只见到陈熙一人穿着灰色常服,气定神闲的坐在新打制的樟木长桌后喝茶,没有见到许心素派来的程管家的影子。
十几天没见,陈熙看到走进来的陈升又黑了些,不过精神头不错,面带微笑的开口道:“升儿来了,坐下喝茶。”显得心情不错。陈熙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女与侍卫退下,与陈升的谈话,有不少话是不方便让外人听到的,就算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陈升先依照规矩向陈熙行了礼问候,之后才在桌子一旁的凳子上随意坐下,拿起茶壶先将老爹喝空的茶盏斟满,才给自己斟了一碗。茶应该已经沏了有一会了,水已经变温,茶汤微黄看起来还不错,陈升端起差茶喝了一口,茶水微微发苦口感欠佳,明显算不上什么好茶。
不是大户人家出身,陈熙从小没有喝茶的习惯,之后全是粗鲁汉子们聚集在一起,喜欢的还是喝酒吃肉,几乎都不怎么喝茶。今天为了招待远来的程管家,陈熙才让人找来茶叶,沏茶待客,附庸了一回风雅。
还有就是湄洲岛众人与官兵大战了一场,虽然打了胜仗,湄洲岛人员伤亡也不在少数,还被迫放弃了基地湄洲岛,幸好大部分物资都带了出来,还算不上伤筋动骨,损失同样不小。带出的都是金银细软、瓷器丝绸、布匹铁料等湄洲岛看中的物资,贸易的粗茶有,让大户人家看中的好茶还真不好找。
喝了一会茶,陈升才开口问道:“大,怎么没见程管家。听说这次程管家亲自来了?“
”嗯,今天一大早到的。谈完后安排到后院休息了。”
”如果仅仅为了给我们送货,程管家没有必要亲自来一趟吧,我猜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见微知著”陈熙给了儿子这样一个评价,对陈升越发满意了,没有头脑只知用蛮力的人只能是刀,成不了握打靶的手,这样的人也活不久。
”当然不是仅仅来送货的,听程管家话里的意思,来送货是次要的,主要是来看看我们是否站住了脚,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许大官人愿意帮我们解决,可以先支援我们一批物资。如果我们与岛上其他寨子起来冲突,许大官人与岛上各寨子都还能说的上话,愿意帮忙出面说和。“能让许大官人高看一眼,陈熙心里还是很得意的,早将之前许心素的逼迫之事丢到了一旁。
许大官人这么好说话了?俗话讲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升对许心素是抱着很大戒心的,可不相信许心素改吃素了,做起善事来了,就算许大官人要做善事,馅饼也不会幸运的掉到湄洲岛众人头上。
”只有这些?“
”以后许大官人到马尼拉贸易的船队,路过我们这片海面的时候让我们照应下,有可能还要到我们这里停靠补给,提前打个招呼。还有就是有些事许大官人不好出面,希望我们帮忙出面解决,当然好处费是不会少给的。“
许心素的船队,船只大载货多,载的都是海贸中的热门物品,早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眼红了,可是许心素大部分货是给李旦办的,这些货谁敢打主意,不想活了。需要我们给照应,开玩笑么?
琢磨了一会程管家话你的意思,陈升判断最后一点才应该是许心素目的所在,这是想收买湄洲岛众人给许大官人当黑打手了。许心素船多人多,几只船队连水手带护卫好几千人,本身实力就非常大,还有李旦这个大靠山在,海上的事情应该用不上。对付的只能是许心素在陆地上的对手了,湄洲岛众人连官兵都杀了上千,根本不怕和官府及士绅对着干,有需要的话上岸屠几个士绅的堡子不是难事。
听完陈升的分析,陈熙也认为陈升分析的很有道理,可能性非常大。不过只要有好处,陈熙对给许心素干黑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样的事太司空见惯,竞争对手之间下黑手非常正常,湄洲岛干过的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大,既然许大官人想收买我们,好处不要白不要,我那里现在什么都缺,再没有什么收入的话可支撑不下去了。”陈升说的可怜兮兮,将事情说的严重点,就是想要多要点好处。
“早和你讲过了,开荒是那么好开的么,需要砸下去大量的本钱,几年都见不到回本的可能,存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有琉球岛可不是什么开荒的好地方,要不然还能等到现在还都是荒地。”
陈升亲自上手开荒后,当然知道开荒的难处。选了一处极佳的开荒的,大大降低了开荒的难度,就算这样刚开始大面积开荒8天多,就消耗了粮食,铁料,布匹,药材等等大量物资,男女老弱4000来人的开荒人员,因为得病、受伤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倒下了100多号人,死了7个。
得病、受伤等倒下的人员都被隔离,受到了妥善照顾,轻微的已经归队,死亡的也都得以安葬,没有暴尸荒野,大部分人员吃的穿的都得到了改善,这样才没有引起恐慌与反抗的出现。
为了减少损失,提高人员安全,陈升已经减轻了工作量,减慢了开荒的速度,危险工作增加了不少的安全防具,并且规定了不少安全生产条例,这样一来物资消耗的越来越大。
“大,气可鼓不可泄,既然上手了投入那么多,也已经开出了不少地见了效果,怎么说也要咬牙坚持住,只要能坚持见到第一次收获,以后就好办了。”
陈熙也知道儿子这次投入不少,几千人吃喝,大量的铁料被打制成了开荒的工具,还有其他等等的投入,现在让陈升放弃显然不可能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话来打击儿子的积极性,开工没有回头箭,只能让刘合私下多给点物资,还有就是陈升如果开荒失败了,自己要出头给儿子擦屁股。
“升儿,你是不是又招了100多手下,有人可提意见了,其他堂里只有100多人,你的堂里近300人,是其他堂人数的两倍还多,要那么多人干嘛。”
陈熙停了下,又以自己的经验教导儿子“升儿,一定要记住兵贵精不贵多,你没忘记当时郑权人数并不比我们少多少,但是乌合之众再多有什么用。这边的人身材矮小,力气血勇都不足,打起仗来怎么能比得了北边招收的人。之前分给你的老手大部分都是北人,加上你亲自招收的人马,将这些人练出来,再打几仗淘汰一部分,剩下的就都是能打硬仗的老手,有100多能打硬仗的精兵,足够用了。“
陈升听着陈熙的提点只有点头的份,老子教训儿子,怎么争辩?陈熙的带兵理念是与这个时代大明武将的带兵理念一脉相承的,就是重点培养部分家丁,将有限的资源用到养家丁身上,之后以家丁为核心带领其他乌合之众打仗。打仗的时候家丁作为箭头冲锋,撤退的时候家丁拼死护主,可以说家丁与主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熙之前护军只有100多人,但这100多人都是精锐,其他堂主和寨主就没有实力养这么多精锐,只有20-30名左右,虽然现在人数扩充了不少,但是核心武力还是之前湄洲岛200多核心老手精锐,后补充的人手都跟在老手身后敲敲边鼓而已,在这种依靠个人武力血勇的打法中,新人与老人差距太大了。
陈升对这种理念嗤之以鼻,打架斗殴这么干还行,如果是大规模的作战,拼的是整体,是阵列、组织、协同作战等等,个人的勇武作用不大,讲究的事有组织打击无组织,是相当大的系统工程,涉及到了方方面面,训练、装备,士气、指挥等等,关于这些陈升连皮毛都没有摸到门。
兵贵精不贵多虽然这话不错,但是数量也是到一定数量后才能谈贵精,人数太少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必要谈什么精兵,如果有足够的物资和合适的兵员,陈升愿意先招够几千名普通士兵后再谈什么精兵问题。
“大,谁说我又招了100多名手下了,招的那100来人只是帮闲和向导,开荒的时候要防备当地的土人来搞乱,我们初来乍到不熟悉当地情况,那些人帮着带带路并且顺带着打猎,改善伙食。”
陈熙才不管陈升是否真的招了人,只要有借口搪塞其他人就可以了,陈升分辨后陈熙也就没有多说,只是叮嘱陈升要用心训练一批核心手下,不要都带成了乌合之众。
不久之后,父子两人又谈到了南下马尼拉贸易问题。
“大,非要您亲自去不可么,不能让三叔,或者其他人代替。”
”这次非要亲自去不可,误了交期要亲自上门赔罪只是一方面,另外这次去让老何跟着,将关系都拜访到,以后就让老何跑马尼拉这条线,就不用我每次都要亲自跑了。我不亲自去这不是打人家脸么,这关系可缕不顺。“
见陈熙非去不可了,陈升只能低声道:“大,到琉球岛立寨很多人是不满意的,私底下意见很大。最近有人在寨里散布谣言,讲因为我一心要到琉球岛立寨,就与程管家私下联合,无中生有出了官府要我们远离大陆的条件。还有的讲我们连官府正兵营都大胜了,有大炮在手还俘虏了那么些官兵,是有人联手官府出卖了湄洲岛众兄弟,才将大炮和俘虏及湄洲岛都放弃了,这个有人暗指的也应该是我了,还有。。。。。“
“大,如果你一走,没有您这位大神镇着,寨里非出乱子不可。”
这些谣言陈熙当然早就知道了,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早就被人割了脑袋。陈熙也能大概猜的出来,是那些人传出来的谣言,目的同样也很清楚,是冲着陈升去的。
自从陈升回来后,自觉岁数越来越大的陈熙已经在刻意压制手下的实力派,越来越多的倾向于培养陈升的力量。陈熙打算用几年的时间壮大陈升的实力,之后再用几年时间帮陈升坐稳寨主之位,当陈升加上陈熙核心手下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时候,陈升就可以顺利接大寨主之位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敢反对?
陈熙没有禁止谣言的传播,明白越描越黑的道理。同样也想看看自己这些手下最后能干出什么,如果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正好给了陈熙整治这些人的机会,既然你们想伸头,我就来个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这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那摊就行,走之前我都会安排好的,有你三叔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见陈熙早已知道且有了安排,陈升就放下心来,又和老爹谈了谈其他杂事,说了会闲话,等陈熙有事情处理的时候,陈升就离开了聚义大厅向后院而去。
陈升这次来主寨与老爹闲谈还是次要的,主要目标是找程管家购买些东西,当然这还不是全部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