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学》中“子何恃而往”出现过两次，第一次后面用问号（？），第二次后面用感叹号（！），表达的意思就各不相同：用（？）表示询问，用（！）表示惊讶、势量、藐视。
记得有这么一段故事：某翁在年已八旬的时候，小妾生了一个儿子。他看到女婿有觊觎家产之心，临终前写了一式两份未加标点的遗书，让女婿与儿子各执一份。遗书上写到八十老翁生一子人言皆非是我儿家产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占据。”女婿按自己的主观愿望理解为“八十老翁生一子，人言皆非是我儿，家产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占据。”欣然承诺，珍藏为据，并尽心尽力地守着遗产。不料十数年后老翁的儿子长大成人，拿出遗嘱为证，诉诸公堂讨要家产。说是老父的原意是：“八十老翁生一子，人言皆非，是我儿，家产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占据。”大尹揣情度理，将家产判与了老翁的儿子。标点法不同，文意大相背谬。小标点关乎大家业，非同小可！
相反，标点符号运用得妙，可以把文字无法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无产阶级革命导师列宁，他曾经做过报纸校对工作，“对每一个标点都认真注意。”（克鲁普斯卡雅《回忆列宁》）鲁迅先生在运用标点符号方面严肃认真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他的散文《为了忘却的纪念》中，有这么一段话：
“……但忽然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说柔石和其他二十三人，已于二月七日夜或八日晨，在龙华警备司令部被枪毙了，他的身上中了十弹。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后的一个“！”一个“……”把国民党反动派出人意料的凶狠毒辣，把鲁迅先生的“出离愤怒”的愤慨以及痛不忍言，无话可说等等深沉而复杂的感情，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世界文坛的巨著《悲惨世界》就要问世了，雨果的大作交付出版社后，等得不耐烦了，就给出版社写了一封信，满信纸上只有一个大问号；不几天接到出版社的回信，上面只有一个大感叹号。随之巨著出版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标点符号的妙用还不止于此。据说，有一次一位诗人兼书法家，奉旨给慈禧太后的御扇上题词，不慎把“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诗中的“间”字漏了。慈禧大怒，责以欺君不通风雅之罪。题字人急中生智，说他题的并非王之焕的原句，而是仿作的一首新词，应读为“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慈禧才饶了他，并厚加赏赐。这位诗人若非标点符号救助，岂不招来大祸。如此看来，标点符号简直与身家性命攸关了。郭沫若说：“标点好像一个人的五官。”实在是经验之谈。
我见到一位初中一年级的女生，学了课本后附录的《标点符号的用法》后，日记中写了一段感受：问号（？）像耳朵，让你仔细听讲。感叹号橡棒槌，时时向你敲响警钟认真学。学习过程中可能有顿号（、）逗号（，），但没有句号（。），学无止境啊！写作业可以有“？”着重号，（一）连接号，可不能要偷工减料的省略号（……）。笔记上不妨多出现书名号（《》），开卷有益嘛！写文章可不能尽是引号（“”），要发表自己的感情，见解。朋友之间，可能出现破折号（—），但不要轻易用分号（；）。看！标点符号在一个初一学生的心目中，还包含了学习态度，人生哲理哩！
老树新枝，青翠常葆——马玉浩书法展览观感
在武威地区展览馆西侧展室中，陈列着马玉浩老师的一百多篇书法精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使观者畅饮了一杯艺术的醇酒！
玉浩老师的书法艺术，兼采众长，造诣博深，反映现实，时代感强。即以展出的作品而论，其功力已可见一斑：草书《正气歌》，脱胎于于右任《标准草书》。玉浩老师摄其笔法简洁之精华而又加以创新；狂草《满江红》，章法导源于怀素、张芝而融入己意，连绵回环，笔走龙蛇，放纵而不失规矩，实为作者“突破性”的力作；其行书，或俊秀潇洒，或棱角分明，或遒劲挺拔，同源异流，常中有变；隶书，圆润厚重，意态端穆，以质朴见长；其余对联及横幅，有楷有行，有篆有隶，或篆隶结合，或行草相兼，不拘一格，各有千秋。而魏书，尤为其所专擅，苍劲有力，古拙雄健，内方外圆，浑然天成。
“字如其人”，玉浩老师“智欲圆而行欲方”的性情，尽付笔端。他的作品曾在省内外多次展出，多次获奖，并为广东刻石采用，省馆收藏。
玉浩老师专精一法，兼融众长的书法功力，和他的刻苦自励有关。他出身清寒，幼时连文具都无钱购置，只得束毛为笔，并砖当纸，红土代墨，无论严冬酷暑，不曾一日间断。至今已年逾花甲，依然勤练如初，使书法如老树新枝，青翠常葆，日臻完美。
玉浩老师虽不以书写为专业，但是能自觉为社会服务，不论是领导、农民，只要上门求字，无不尽心为之，一笔不苟，至今墨迹遍布民勤。他在《咏牛图》中自云：“迟钝性直易显丑，忠实于民学老牛。”这句话正是他高尚艺德的体现。预展中，地区领导亲临观赏、指导，鼓励他在政治上和艺术上不断进取，为四化服务。”他诚恳表示老牛明知夕阳晚，不须扬鞭自奋蹄！”
（发表于1989年《武威报》）
马玉浩和他的书法艺术
曲子贞
《马玉浩书法集》行将问世了。
马玉浩同志给我的一个最突出的印象就是他一刻也不要脱离群众的群众观点，他是真正在实践着毛泽东同志倡导的由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一位老实人。从他幼年开始练字直到他成名的今天为止，在他的思想里只有一个心眼“为群众”。
马玉浩同志是河西民勤人，家庭出身清寒，世世代代没个识字的。20世纪20年代初，家乡民勤县西陲的昌宁乡一带，识字的人确实寥若晨星，每逢春节连副好对联也没人写，没法子只能贴一副空白的红“对联”，因此，备受写字的富户们的“奚落”。“嘿，看那又是红纸白对子！”这些的确尖厉地刺疼了年幼的马玉浩的心。于是，为了让广大乡亲们也能享受到在大正月贴对子的欢乐，马玉浩下定决心，发奋学书，没笔怎么办呢？就束毛当笔；没纸怎么办呢？那就并砖为纸；没墨怎么办呢？那就红土代墨，不论寒暑酷热，“未尝一日或辍”。没老师怎么办？那就就近取法，能者为师，天长日久，为自己也为群众，他终于用自己的勤奋在书法上打下了一定的基础，终于为广大群众争下了这口气。而他又悉心地经常反复地研究那些大手笔的作品，临摹它、揣摩它，几十年如一日，从不稍懈。如于右任的《标准草书》、怀素的狂草、《郑文公碑》特别是甘肃省历代的书法家，如王了望、唐琏、朱克敏，尤其是张美如、白福龙、赵永年这几位武威人以及民勤人聂景阳的作品，他除了经常倾听广大群众的意见外也虚心地向这些大手笔求救。老天不负有心人，马玉浩同志终于让群众拥护着以自己独特的风格进入了书法家的行列。
马玉浩这人乍一看，有些木木讷讷的，但他每逢展开纸运好笔，进人书法的境界以后，情况便大不一样了，真是笔走龙蛇，活龙活现，他变成另一个人了，真、草、隶、篆，“十八般武艺”任其挥洒自如。为了让广大群众有更高的艺术享受，他师古而不泥古，他写的鲁迅当年赠霉秋白同志的条幅“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虽脱胎于《标准草右》，但因为他能体会到鲁迅当时的欢快心情，所以在书法上才能有它似与不似的韵哧，并又有自己的创造。狂草《满江红》，章法导源于怀素、张芝，但也融入了他自己的意境，连续回环分明，或遒劲挺拔，同源于一却又尽变化之能事，他的隶书圆润厚重，意志牺穆，以质朴见长，其余对联及横幅，有揩有行，有篆有隶，或篆隶结合，或行草相兼，更是不拘一格，各有千秋。马老尤擅长魏碑，苍健有力，古朴雄健，方圆内外，浑然天成，件件看来都能给人以程度不同的美的享受。
古人说：“文如其人。”其实字画也是如其人的。马玉浩同志的两条横幅上，分别写着“唯真”“求实”。“唯真”下书“作人之信条也”，字写得端庄稳重，“求实”右上角书“本人天赋性愚，处人处世爱实，别人以痴常欺，此乃我之大福。”“求”字平写，像五体投地的样子。近来不是又有提倡“画中有书，书中有画”么？这幅作品就比较好地体现了这点。但它没有匠气，不是故意造作出来的，而是书法家心情的自然流露。还有幅“牛”字中堂，名之曰“咏牛图”，也很有意思。整幅中堂当中写了一个小篆体的大“牛”字，上下左右有古今人咏牛的十四幅各式字体的小字，最下面的左下角是马玉浩表现自己艺德的两句箴言：“迟钝性直易显丑，忠实于民学老牛”，仅看大牛字，可以；看每方小字，也可以；整个中堂的结构布局又是一幅完整的艺术品。像这样一些好书法，群众见了怎么能不喜欢！
马玉浩同志是个有心人，他总是一边苦练，一边向古人学习，一边注意倾听专家和群众的意见，边实践边不断地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他在书法实践中曾初步总结出了自己的一些经验：（1）书法不同于一般的练字写字，求的是匀称平稳，端庄秀丽，书法首先要求是艺术，艺术是要讲求感情的，书法是情感的表现，离开了真实的情感，书法只能变成空的躯壳，不爱写，你若勉强要他写肯定写不出好的东西；首先有一颗忠实地为人民服务的心，而后才有忠实地为人民服务的字（书法）；其次是一定要尊重传统，不要急着创新，离开传统的创新，是会脱离人民群众的，但我们又不能躺在传统的身上吃现成饭，必须根据自己的特点予以创新，因为老是豆腐一碗、一碗豆腐没新鲜感觉也是要脱离群众的。学前人所学，写个人书法。所以马老常说书法创作既要注意书法艺术一般的规律，又要根据作者不同的学、才、志，形成各自独特的艺术风格，即所谓“艺术个性”。这种“个性”的形成，不外乎继承古老的艺术历史，取法于传统的艺术功力。在此基础上，运用个人的艺术天才，进而升华、凝固、结晶，最后形成具有自我审美的特性。察之尚精，拟之贵似。他认为，书法艺术包括笔法、笔势和笔意三个要素，连环相扣，缺一不可，“学书者始由不工求工，继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极也”（刘熙载语）。他在原则上肯定了当今书坛上新书法作品追求笔情墨趣，化书为画的创新意义及其价值之后，着重强调了书法是线条艺术，不要故意追求“墨分五彩”，追求惊世骇俗，而应“即能奇绝，复归平正”（孙过庭语），书可称“心画”，而不应混同于图画，好的书法作品“无色而具图画的灿烂，无声而具音乐的和谐”，鲁迅的那篇“答北斗杂志社问”的精神同样适宜于书法创作。会同之际，人书俱老。在这个基本观点下，他强调了基本功的训练，“书法家永远应当创作到老，临池到老，博取到老”，以至“池水尽墨”
“退笔成冢”。而文学、美学、心理学、文字学等“字外功”虽则重要，“灵性虽则不可否认”，但离开基本功，便会缺乏中实内涵的功力精髓，这样的书法是经不起推敲的。
马玉浩同志将自己的丰富经验及理论编成“学书口诀”，一方面为了书法界交流、参考、切磋、琢磨，另一方面也为了使书法后继有人。“口诀”包括四个问题八个方面（学流和学派、点划和八法、结构和布局、人格和临帖、姿势和文具、握笔和运笔、方法和态度、目的和意义），十六个组段，六十四句，三百二十个字。摘录数组段如下“书法演变史，源流已久矣，篆隶楷行草，变化很丰富”。“点横竖撇擦，挑勾折和弯，掌握永字法，学书并不难”。“压勾捺格抵，五指紧握笔，名曰拨镫法，指实并掌虚，开笔逆锋起，中锋是正路，提按和转折，运腕靠臂力”。“学书与作人，品行最要紧，万勿追虚名，道德是根本”。
马玉浩同志不仅在《学书口诀》中，还在他的论文《浅谈书法艺术的继承与创新》中反复强调：“书为心画，字如其人。”作为一个书法家，必须有颗纯正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心，这不是降低了书法家的人品地位，而正是今天的社会主义书法家高尚的品德所在。在甘肃民勤，凡是认识马玉浩的人，几乎家家都藏有他的书法作品，他的墨迹渗透了千家万户就是个明显的例证。
马玉浩同志生性寂寞，不善交际，虽书法功力颇深，造诣出众，但却一直默默无闻，对此他毫不介意。他有些学生早已名声远扬，作品不断展出、发表出版和获奖时，他还在充当一位“写字先生”的角色，毫无条件地给每一个求字者劳作。马老不赞同一些砚友“字以稀为贵”的“逻辑”。他常想：书法是一种艺术，艺术来自人民，人民是艺术的母亲，我怎么能翅膀硬了忘了娘呢？书法界是一块高尚圣洁的地方，绝不能沾染上不正之风，也不能沾染上商业的气味。一次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右旗工会请他写字，付给他一百元报酬，他感到十分诧异，执意不收，“你老怎么不开窍，现在谁不向钱看呢，有些人随便划几笔便伸手要钱，有的自己不好意思要，托人去要，有的不正面要却转弯抹角地要，而你呢，人家往你兜里塞，你还不要，这不是怪事一桩么”！马老仍是“不开窍”，还郑重地说：“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可不能这样做，我拿着国家的工资，再利用一技之长，在外面赚外快，那像什么样子！”就这样，他从不“珍惜”自己的“大作”。省群艺馆、省书协为他在兰州举办书展时，展室变成了书房，求字者前呼后拥，有位书画收藏家形容当时的情景说“人挤得很，连手都伸不进去，有些人干脆到街上买来纸，写上姓名，放下就走了，第二天再来取字。每天展览完，马玉浩都要背一大捆宣纸回到招待所再写”。短短十多天，他给人民群众写了上千幅字。马老说有什么办法呢，大家给我戴上了，人民书法家，的，帽子，我就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马玉浩同志就是这样一位老人，难怪有一位既是行政领导又是诗人的同志看了他的书展后在《武威报》上发表了一首七律称赞他：“真草隶篆谁兼有？先生书法写凉州。墨地融融桃李繁，笔锋飒飒龙蛇走，少年身微不坠志，老成名高仍俯首。不慕荣利为求实，人品更比书品优。”
马玉浩原是民勤县政协副主席。他的作品曾在国内许多大型书展中入选展出，被广东省汕头市博物馆及井岗山会师纪念馆收藏并石刻，继名列《中国书法家大辞典》之后，一些书法精品将被收入《国际当代书法家篆刻艺术大观》内。
附注：1990年，浩公吾师特意找我为“书法集”写《序》，并提供了充足资料。我住民勤一中用三天熟读资料写成《序》稿。但以人微位卑有辱师名，请先生另请位尊望重者署名。先生应诺，请曲子贞先生签署。幸蒙曲老不弃，于浩公生平部分语句加以斧，使之通俗亲切外，其余一仍原稿。在此对曲老之采用表示感谢，并说明原委。非敢掠美，以示对不妥之处，愿负文责。
1991年10月
学“改”札记
修改是写作的一个重要部分。古今中外的好诗文，一挥而就的不多。张衡的《二京赋》，“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列夫·托尔思泰的《战争与和平》至少改过五遍。苏轼可算中国历史上的一位全能作家了，“胸中万卷，笔下千字”“喜笑怒骂，皆成文章”。东坡居士的“清诗要淘炼，乃得铅中银”，绝非虚语，实乃经验之谈。他的诗文不少也是下过琢磨之功的。更早的名家白居易、欧阳修也莫不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