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羽一进毡帐,便向杨越嚷道:“杨大哥,你没事吧!弟弟回来了!”
只见杨越哧裸上身,趴在破旧的毡毯上,背上是数道血淋淋的鞭痕。
“瞎嚷嚷什么!好梦都被你给搅了!”杨越说道。
李霄羽笑了笑,坐下来道:“呵呵~杨大哥!你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要是我,半条命都没了!”
杨越撇撇嘴道:“全是皮面儿伤,能有什么事!正好可以偷懒两天。”
李霄羽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似乎又渗出血来,他慌忙道:“那哥哥躺着,我去打点水,帮你清理一下。”
“不打紧,小伤而已!”杨越道。
“还是简单清理一下为好,避免伤口恶化,我去去就来。”李霄羽说完,便一股脑的去打水了。
杨越心想,这厮儿也倒是个热心肠,从早上仗义相助,就能看的出来,虽说没帮到什么,小命还差点丢下。单凭敢于上前相助的作为,应该值得一交,可惜这傻厮儿什么都不会,还失忆了好多事,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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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霄羽一面帮他擦拭伤口,一面说道:“杨大哥,刘先生还没回来?”
“没有,一直没回来!这刘老汉天天如此,没个准点。”杨越道。
“哥哥,不知冯巍的事,你可知道!”李霄羽趁冯巍还未到,想先问问他是否知情。
杨越点点头说道:“知道!不就金人术可的事吗!冯巍与术可私交不错,再三忍让那帮金人,我早看不过去了,冯巍跟他们同帐,我可不是!我也奇怪以冯巍的性格,不应如此忍让。我与他同是大宋禁军出身,虽然之前不曾相识,但到草原后,我们便肝胆相照。自知他性格一向好爽,好打抱不平。”
李霄羽一边给他轻轻擦拭伤口,一边说道:“或许他自知时日不多,不愿多生仇怨!”
原本杨越趴在毡毯之上,闭目养神,在舒舒服服的享受着擦拭,听他这样一说,猛地睁开双眼,虎目圆瞪,腾地一声坐了起来,嚷道:“你说这话何意!?”
李霄羽顿了顿,说道:“看来哥哥是不知道啊!今日,我同他放马之时,见他时而沮丧,时而兴奋,我便询问于他,却不料,他竟然嘱我,身后之事,我再三询问,才得知,他缘何如此。”
杨越慌忙问道:“何事,如此严重!已嘱后事?快告诉我!”
李霄羽缓缓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哥哥,可知术可因何而死?冯大哥和他相同,并已有两月妊娠。”
“什么!”他和李霄羽刚听到时一样,瞬间呆住。
“他现在在何处?我要去询问于他,为何不告知于我。”回神后的杨越说道,立刻起身穿戴衣衫。
李霄羽慌忙按住他,沉声道:“哥哥先躺下,他去马圈放马了,一会就到,你可亲自询问于他。我告知哥哥此事,就是想和哥哥一起商量,如何救冯大哥!我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才求助哥哥你。以冯大哥的意思,本不愿将此事声张,但早上他救了我的命,我不想让他如此送命,无奈才将此事,自作主张,告诉哥哥!”
“霄羽,不必如此,我和冯巍是过命的交情,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冯巍的脾气,就像草原上的烈马一样倔。不是你告诉我,到他死我都不知道为何,谈何救他!此事你可有什么想法?”杨越知道,李霄羽应该是个聪明之人,他既然将此事告诉自己,必然是有所想法,只是刚到此地有心无力。
李霄羽说道:“小弟觉得,解决此事,只有两个办法。一则堕胎,我听冯哥说,那汉族女婢是公主身边之人,堕胎后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我觉得,应先找到堕胎之物,在想办法让其装病,避人几日即可。二则就是,想办法能说服公主,答应此事,不知哥哥有何看法?”
杨越缓缓的摇着头,沉思片刻,说道:“听你这么说,行到可行。可困难太大,堕胎药物不易获得,另外让其装病,公主或许会命郎中去看,那岂不全部暴露!说服公主,就更难了!我倒是有个办法,但实属不忍,恐冯巍也会记恨我一辈子。”
李霄羽听他这么一说,便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他是现代人,哪敢想这样的解决方法!但也不敢肯定,他是否是这个意思,询问道:“杨大哥,莫不是想杀人灭口。”
杨越发狠的点了点头道:“嗯!为了冯巍,若诸事均不可行,我便用此法!将其诱到一无人之地,杀之。”
李霄羽心想,你这办法倒是简单粗暴。且不说,公主那边是否会追查。担担冯巍那边就会跟你没完。他宁愿自己死,也想保住那女婢,你要杀了她,冯巍还不和你反目成仇!
李霄羽摆摆手道:“哥哥,不可如此想。且不说公主会追查与否,冯巍那边,肯定会终身记恨于你!不知哥哥,觉得刘先生是否可以解决此事?他既会医术,而且和公主走的比较近,不管刚才我说的哪个办法,刘先生都可以帮助解决,其实我刚才回来的路上,就有此意!只是杨哥和冯哥对他有所芥蒂,若哥哥觉得可行,我去求他。”
杨越摸着下巴,食指蹭着鼻子,双目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嘴里还缓慢的念叨着,刘,……如,……阳,……,又缓慢的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你去探探他的口风也好,我们再想办法。若不行,即使冯巍会记恨于我,我也会杀了那女婢,救下冯巍!若公主查出,大不了我全部揽下!”
李霄羽心想,你这是以自己的命换兄弟的命啊!嘿!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两肋插刀了!
李霄羽急忙道:“哥哥,切勿如此。若哥哥如此,我便悔恨将此事告诉哥哥了!且等我和刘先生说完,看看他如何表态,我们再议。不过此事,哥哥切勿让冯大哥知道,我怕他会有所阻拦。以我的观察,他早已有死念,以便救下那女婢。”
杨越点了点头道:“嗯,我了解冯巍!就知道他会这么干!这个傻厮!”
李霄羽又问道:“对了,不知杨大哥,对公主身边的女婢是否了解。有几个汉人女婢在公主身边?”
杨越思索片刻,目光一聚道:“灵儿!肯定是那个叫灵儿的汉人女婢!之前我就看她和冯巍过从甚密,没错肯定是她!公主身边的汉人女婢只有她一个,其他均是蒙人,她还是公主,从汗王营地带来的!”
李霄羽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下了!哥哥可知,刘先生现在何处?我想现在就去找他!”
“此时若无意外,应该在他的书帐内!若不在,我就不清楚了!”杨越道。
“嗯,那我现在就去!若没在,我再去……”还没等李霄羽说完,冯巍却进入帐中,李霄羽慌忙收声。
“哥哥,伤势如何?弟弟来晚了!”冯巍进帐,看到李霄羽和杨越说道,两人均是表情古怪的看自己,心想:莫不是自己和灵儿的事,这个李大嘴告诉了杨大哥?
“没什么事,全是皮面儿伤,死不了!弟弟快座!”杨越傻笑着说道。
“冯哥,坐这儿,我去帮杨大哥找些草药,以免恶化,你们说话!”李霄羽向杨越使了个眼色,一溜烟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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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霄羽来到书帐,却没有进去。他要再想想,怎么对付刘伯言这老头,于是在书帐旁边,找了个木桶坐下,还点了跟烟,这是他多年的毛病了,每次思考事情的时候,他就爱吸烟。
就在李霄羽叼着烟,还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从书帐内走出三人,边走边说。李霄羽一看就傻了,是公主琪琪格和刘伯言,还有一个似乎是公主的女婢。
李霄羽立刻方寸大乱,心想:你妹,公主怎么在这,门口连个侍卫也没有,幸亏刚才自己没有冒失的进去,趁机,快溜!
“站住!”
就在李霄羽认为她们,还没有注意到自己,扭身开溜的时候。突然被这句生硬的汉语,给惊住了,而且那声音明显是个女人发出来的!心想:是听错了吗?说的是‘站住’吗?公主会说汉语?不确定啊?管她那,当没听见,快溜!他脚步停顿了一下,立刻又开始向前走!
“乌恩其,你、大、胆!”琪琪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这次李霄羽听的真真切切,虽然有些生硬,可绝对是汉语,而且乌恩其是自己的名字,不会吧,公主真的会说汉语。
李霄羽带着傻呵呵的笑容转过来,学着蒙古人,冲公主来了一个抚胸礼。当他将手放在胸前时,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夹着烟,慌忙扔下,迅速的用脚踩灭,说道:“小奴,见过公主!”
便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站在那儿,心想:你妹,这下完了!不死也要扒层皮!希望今天她没来月事别跟我计较!
琪琪格打量了他一番,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不、去、放马,在、这、里、作何?”
李霄羽心想,你说的汉语,真的好难听啊,我实在不想听了!
“小奴,刚刚放马回来,傍晚还要去!来着是想向刘先生学习些蒙语,却不曾想碰到了公主!”李霄羽道。
“刚才、为何、还、往、前走,没有、听、到、我、说话吗?”琪琪格缓慢的用汉语说道。
“小奴,不知公主会说汉语。不敢确定是什么,认为是蒙语滚蛋之意,所以思索后,又向前走去!直到公主叫小奴的名字,才知道公主说的是汉语,并确定是汉语,小奴才转了过来!”李霄羽道。
“大胆!我、说、的、汉语、你、听、不懂吗?”琪琪格道。
“听的懂,听得懂。只是刚才那句实在太短,而且小奴,不知公主会说汉语,实在是不敢确定,只能往前走!小奴知罪!请公主饶恕!”李霄羽听到琪琪格的斥责,立刻跪了下来,心想:保住性命,保住性命,忍耐,忍耐。
琪琪格见他,好像说的也有些道理,也不愿理睬于他。便同身后的刘伯言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看都没看李霄羽便走了。
“刘老,走远了没啊?”李霄羽跪在地上小声的向刘伯言问道。
刘伯言笑了笑说道:“走远了,进来吧!”
李霄羽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吓死我了,在这里真是如履薄冰啊!我以后要离她远点!”。
“霄羽,你可识字?”刘伯言拿这本书,边看书边问道。
李霄羽心想:这老头!也太小看人了。我大学本科毕业,还留过洋哪!竟问我识不识字,不对,现在是宋代,好像是繁体,文言文吧!突然想到了一句经典的电影台词。
李霄羽随即摇头晃脑的说道“略懂!略懂!”。
刘伯言突然停下,手中握着本书,抬起头看了看他,说道“正好,这里书籍不少,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关于畜肉储存之法的记录?”
“畜肉储存?”李霄羽问道。
“正是!今日公主收到可汗的旨意。让每个草原上的古列延,上交牲畜肉干,以供西面战事之用!可惜我们营地,肉干已不多,牲畜却不少。因此刚才公主向我询问,可有解决之法。”刘伯言说道。
李霄羽微微一怔,念道:“宰杀牲畜,制作肉干,不可行吗?为何如此麻烦?”
刘伯言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心道:毛头小子,不知所谓。若此事如此简单,我还用寻典籍?刘伯言气愤的说道:“制作肉干?且不说现正值盛夏,仅制作风干肉的繁琐,至少要月余以上。如若腌制,则需要大量食盐,如此奢侈,怎可做的!”
刘伯言低下头,继续看书,淡淡说道:“改日,我再教你蒙语!你切回去吧!”
李霄羽心想这老头也太古怪了!我不就是问问吗?我又不懂!至于生这么大气吗!肉干不能做,做肉松和奶粉不就得了,这个多快多省事!而且夏天也可以做!记得成吉思汗铁木真,不就是靠这个西征的吗?死心眼!再说,我今次来又不是学蒙语的。
刘伯言没好气的,呵道:“为何还不离去?”
李霄羽说道:“我在想,既然肉干不可以做,制作肉松和奶粉,不可以吗?”。
刘伯言抬起头来,看了看他,问道:“肉松奶粉是何物?”
李霄羽瞬间雷住,心念:汗!你不会不知道吧?难不成,蒙古人还不知道肉松和奶粉哪?不对!那是成吉思汗西征时,大将慧元所发明。如果这个时代没有铁木真此人,自然也就没大将慧元了,也或许他还在哪个山沟沟里,在放羊。莫不是草原上真的还没有哪?
李霄羽又试探性的说道:“刘老,当真没有听说过肉松和奶粉?”
刘伯言点点头,说道:“当真,未曾听过!”
李霄羽见他如此肯定,却又担心名字或叫法不同,所以更形象的说道。“肉松为毛发状肉干;奶粉为白粉状牛奶!刘老,可见过?”
刘伯言捻着胡须,念道:“毛发状肉干?白粉状牛奶?恕老朽愚昧,不曾见过!如何制作?需要多久?可储藏多久?”
李霄羽看他很是急切,心中暗喜,想到:哼哼,看来是真没有!想不到自己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而且正巧让自己撞上。正好拿此事和公主交换,解决冯大哥的事!
“不知道,就好办了!”李霄羽想到兴头上,不经意说了出来。
刘伯言似乎被他勾起了兴趣,忙扬声道:“什么就好办了!何意?霄羽,快快向老朽讲讲,肉松奶粉之事。”
李霄羽心想,这时候我不提条件,什么时候提,搁平常你帮不帮我,还不一定哪!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哪,打瞌睡送枕头,笑道:“刘老,不急!储肉之事,霄羽已有办法,而且是极妙之法!霄羽来找刘老,并非是为学习蒙语而来。且有一事相求,还请刘老助我。”
刘伯言听他这么一说,正了正身体,心里明白了个底儿调。心想:这厮儿,看来是要拿此事和自己讲条件啊!且听听他说什么!刘伯言一本正经的讪讪然道:“何事相求,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