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至,也就进了九,天气一下子转冷了。桃花小卖部的煤都被望天一起来的“土著”欠光了,连她自己都没有烧的了。孙木匠听学校徐老师说了些党中央减免税费的事,孙木匠觉得徐老师说的党中央就是北京,不要说北京,就是离县城也太远了。孙木匠像听睡梦一样听着徐老师吹了一阵,但是至于冬天的冷冻他徐老师再能吹也吹不出热气来。
冬至过后,乡政府也没有多少事干,一年到头了,一些干部要准备回家过年,所以,乡上像得过瘟疫一样冷冷清清。李乡长的副县长正在节骨眼,他更顾不上新村镇这点破事。这样,村长在长河也呆不下去了,一心和望天的“土著”想着回家的事。村长有了这个意思,孙木匠就带头了。他和刘疯子打了头炮,其他人包括村长和四花也套了架子车拉了家当回望天了。
桃花没有回去,她要等四儿。村长、四花、五德都在动员她,她说她不能回去,她要等四儿。
村长走的时候和从望天往出搬一样难受。他看着这些看似高兴的人们在想: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桃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心头涌出,她又一次尝到了一个“寡妇”的孤独和悲伤。她在想:要是四儿没有打死米香,她这会儿也会加人到这些回家的人当中,去过自己的春节了。
新村镇只有桃花一家,她的小卖部没有多少货,李乡长好多天也不来了,四儿也没有音讯,她决定这两天把家收拾一下,去城里打探四儿的情况。
村长走到懒龙潭,他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他把前面的孙木匠叫住,大伙在这儿生起大火,吃了些带的干粮。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村长说:“孙木匠,你把大家先带着往回走,信用社的王主任叫我今天晚上来把大家的利息算一下。你看看,这事,哎!房没住成,倒给大家背了一身的账。”
“村长,学校徐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对政策在行得很。他说这些房子只要大家回家不住,就再用不着管贷款的事。因为大家没钱,是李乡长硬逼大家住进去的。再者,贷款是用新村镇作抵押的,正好叫信用社村主任把房卖了,还他的贷款总该有余头。徐老师还说,如果信用社再要每就来找他,他把政策吃得太透了,政策亏不了他。”
大家觉得孙木匠说得太有理了。山里人不懂法,但懂理。法和理是一个妈妈的两儿子。
村长说:“我去和王主任交涉,把这事理清了,咱死也要死在望天再也不出来了。”
“对对对。你只管去。你的家我去收拾。”孙木匠说。
“你个老驴不会……”四花急了,“你把我安当稳妥了再去,你这老驴!”
“四花,你咋不懂理了。村长管的是大家的事。”刘疯子走到四花跟前说。
四花瞪了一眼村长,村长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