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啦?你在哪?”话筒里清晰地传来白芸的声音,
“我……我在老总家里,喝酒?对,我是喝酒了,喝酒也是我的工作嘛。”
“真是强词夺理!我问你,这个家你还回不回了?”白芸的话中隐隐有些火药味。
“回,我当然要回,有你在,我能不回吗?”柳成林道。
“少跟我贫嘴,今天再不回来,就永远也别回来了。”白芸说完,“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柳成林愣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到了饭桌旁。闲聊了一会儿,就找了借口,匆匆地离开了林总家。
回到出租屋,却见刘倩同白芸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刘倩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大好,脸上阴阴郁郁的。
“芸儿,我回来啦!”柳成林道。脸上挤出无限的笑容。
“你还认得这儿呀,我还以为得派车去接呢!”白芸一脸不高兴地道。柳成林不以为意,又对刘倩道:“刘倩,好久不见了,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刘倩苦笑了一下,道:“闲得无聊,出来散散心,怎么,不欢迎吗?”“欢迎,热烈欢迎,你那宝贝儿子呢?怎么不一起带来?”
“有他爷爷奶奶宠着呢,哪里还用得着我?现在呀,他们简直把他宠上了天,还不想让我碰,唉,压根没有我的地儿。”刘倩道,口气怪怪的,似乎有些幽怨。
“唉,我说刘倩,你怎么吃起儿子的醋来了?”柳成林道。
“我不是吃他的醋,有些事情,外人是看不明白的。”刘倩道。又待了一会儿,她就告辞走了。
见刘倩下了楼,柳成林道:“刘倩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头,怎么啦?”“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同她老公闹别扭了吧。不过,我倒觉得夫妻间的小别扭就像是生活中的小插曲,适当闹闹也挺好的,起码可以沟通一下,不像我,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你面,一个人独守空房,想跟你闹也没办法。”白芸幽怨地道。
柳成林心里萌生出一些歉意,起身关上房门,道:“芸儿,是我对不起你。”一边说一边伸手抱住了白芸。白芸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干什么呀,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柳成林听了,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白芸叫得越响就抱得越紧。白芸情急之下,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扇了柳成林一巴掌。
柳成林气咻咻地住了手,惊愕地呆望着白芸,道:“你……你还真打我?”
白芸气道:“打的就是你,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柳成林看见白芸真生了气,于是道:“真的对不起,我本该早些时候回来的,可我真的没时间。职位高了,可高处不胜寒哪,客户、领导,谁都得罪不起,只好牺牲你了,我原以为你会理解我,没想到……”
没待柳成林说完,白芸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一边抚摸着柳成林脸上的五指印一边道:“还疼吗?”
柳成林转过身子,没好气地道:“疼,疼到我心里去了。”
白芸索性趴在柳成林身上,似乎悔过似的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有些男人真的很让我失望,让我气愤,冷不丁就把火撒到你身上来了。”
“怎么啦,谁招惹你了?”
“没人惹我,其实,刘倩是被她老公打了,我心里在为她抱不平。”
“你说什么?”柳成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
“刘倩被她老公打了。”白芸道,“咦,你对这件事怎么反应这么大?”“我们好歹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你说,我能安心吗?那个广东猴,我就看他不顺眼。”
“看来,你还有点良心。”
柳成林道:“其实,换个角度看,有时,我觉得刘倩也太不争气了,爱慕虚荣,贪图享受。家里有未婚夫不去好好珍惜,非要找个有钱的城里人。这下好了吧,新鲜感没有了,被冷落了。依我看,这还只是个开头呢,要真这样,还不如早一天散了。有了这次教训,但愿她能醒悟过来。”“可他们孩子都那么大了,虽然没正式登记,也早成了事实婚姻,怎么能说散就散呢?”
“没有登记,事实婚姻又怎样?我跟你说,问题就出在这儿。有些人就这副德性,生活虽然富了,思想却愈加堕落。仗着有几个臭钱,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想占为己有。等到上了床,目的达到了,新鲜感没有了,就再没什么价值,被冷落也是理所当然了。”
“刘倩真的好可怜……”白芸道。
“好啦,感情的事,别人是很难帮上忙的,这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柳成林说话间就翻身压到了白芸的身上,又道,“今天啊,我要给你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补偿补偿。”说完就起身把白芸抱上了床,俩人情不自禁地紧紧拥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沉醉的夜晚,俩人几乎一夜未曾合眼。直到走廊里传来送奶工人打开奶箱时稀里哗啦的声音,才意识到黎明将至。虽然依然难分难解,也只好鸣金收兵。
因为心里惦记着星期一例行的早会,柳成林只短短睡了一会儿就醒了。看看身边的白芸,全身赤裸着,依然甜甜地沉浸在梦乡里,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柳成林轻轻地掀开了被子,悄悄地滑下床,穿好衣服,又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漱洗完毕,又匆匆下楼去买早餐。
再回到出租屋,白芸似乎仍在熟睡中,胸脯一上一下轻轻地起伏着,鼻孔里发出均勻的呼吸声。柳成林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走近床边,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几下,没反应。
“时间不早了,该起床啦!”柳成林催促道。
“你也太霸道了吧?折腾了我一个晚上,还不许我睡会儿,瞧你昨晚那馋样儿,套子不戴,避孕药又没了。这回呀,说不定又要给你害惨了。”白芸娇嗔道。
“该不会这么巧吧。”
“现在正是危险期,要真这么巧呢?”
“要真这么巧,那就生下来吧,反正,我也想当爸爸了。”柳成林道。
“这话你得记住啊,这是你自己说的,没谁逼你。到时你若逼我,我可饶不了你。”白芸道。
“放心吧,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你要是真有了,我祈神保佑还来不及,再不逼你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了。如果有一天我妈妈看见我带着一个七仙女般的媳妇和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回家,怕是要喜晕过去呢!”
“瞧你,别臭美,要我跟你回那个山旮旯呀,一句话,没门!”白芸道。
“嫁鸡随鸡,丑媳妇也总要见公婆的。”
“谁丑了,你说谁丑?”白芸忍不住在柳成林的脸上掐了一把,逼问道。
“哎呀……”柳成林摸了摸脸,求饶似的道,“放心吧,宝贝,我一定会让你们住上全县城最舒适最温暖的房子,给你们一个五星级的家,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让这么一个大美人住窝棚吧。”
回到经纬公司,早已过了上班时间。来到办公室,里面却空无人影。今天怎么啦,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柳成林心中疑惑,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些紧张的气氛。来到四楼的会议室,里面坐满了人,原来大家都到这儿开会来了,林总站在讲台前介绍情况,神色凝重而肃穆。
听了一会儿,柳成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上周四有一个叫黄海的男子在龙岗百货分店一口气购买了五万多元的不同品牌的商品。回家后经过仔细辨别研究,认定有不少品牌都是假冒伪劣产品。今天一早发来传真,狮子大开口地要求索赔,数额之大,令人咋舌。还威胁说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将上告消费者协会,并保留对簿公堂的权利。收到传真后,林总感觉事情不妙,极为重视,马上召集大家献计献策。
“分明又一个穷鬼敲竹杠来了!”一个人道。
“也可能是同行对手设的圈套,目的是想整垮我们。”又一个人道。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林总做了个肃静的手势,然后道:“顾秘书,你是怎么想的?”
顾吉芬站起来,扫视了大家一眼,道:“我觉得大伙儿的猜测都有一定的道理,现在‘三‘一五’全国消费者日就要到了,广播、电视、报刊、杂志处处都在长篇累牍地宣传消费者维权的活动,而且依照惯例,消协也必有几个大的动作,所以这件事不可等闲视之,否则对公司会有负面影响
顾吉芬说完,林总把目光转到了柳成林身上。
柳成林站起身,顿了一下谈道:“我觉得顾秘书说得挺有道理,这件事在这节骨眼上绝不能等闲视之,弄不好,会损害我们公司的形象和声誉。俗话说,树大招风,公司壮大了,生意红火了,必然会有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来暗算我们。眼下‘三,一五’就要来了,这些人借着政府维护权益的幌子,造谣生事,用恶意中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对这种事,各路媒体也一定会趋之若鹜,大肆渲染,到那时,即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众人听了他的一席话,纷纷投以赞许的目光,柳成林继续道:“因此,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林总听罢,微微颔首,道:“说得好,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不要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宣布,马上兵分两路,一路由顾吉芬同志率领,暗中调查黄海的背景、来历。如果有必要,可以请私人调査公司协助。此外,还要同他正面接‘触,看他有什么证据和要求。另一路由柳成林同志率领,到龙岗分店去核实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另外,务必通知全国各连锁店经理,马上到深圳总部开会。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必须认真吸取经验教训,好好反省一下,我们的工作是否做好了,有没有纰漏,会不会授人以柄。我们必须全力以赴,确保万无一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好’散会。”
两天后,派出去的两路人马各有斩获。顾吉芬通过与黄海面对面的接触,发现此人生性狡猾,而且对于索赔这件事,态度十分强硬。不但要求经纬公司赔偿巨额损失,还要求在媒体上对自己公开道歉。至于证据,就是那一堆声称是从经纬公司龙岗分店购买的商品以及几张龙岗分店出具的购物小票。柳成林在龙岗分店核实的结果表明,该店所有商品均是通过正规渠道采购的,并不存在黄海所说的假冒伪劣产品。通过龙岗分店经理及现场促销员的仔细辨认,黄海所出示的购物小票确是龙岗分店的,而那一堆劣质产品却并非该店售出的。这时,私人调查公司的结果也出来了:黄海,男,32岁,汉族,河南人,小学文化,无业。二十岁时来深圳,先在建筑工地干小工,后在街头当小混混,曾经劳教过,现在还是派出所的重
点监管对象。
经过仔细分析,大家一致认定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敲诈勒索事件。怎么办?大家一齐望着林总,希望他拿个主意。
“报警吧。”林总重重地吐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