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的斥候队三人一哨,五人一班全部撒了出去,密切监视着章阳军的行踪。
罗敢的马队更是率先一步抢占了君山北面的野狼坡,这儿地势陡峭,易守难攻。
紧接着萧正南、厉天野、雷颠三部人马也陆续到达柳长风看着士气旺盛的众军士,大笑道:“众位兄弟,吾料杨绩老儿必败!”
众人看着柳长风高深莫测的神态,不禁大奇,“柳大哥何以见得?”
“羊入狼口,焉能全身而退!”
羊者,杨绩也;狼者,野狼坡也。
众人轰然大笑,特别是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也不禁哈哈大笑,大战之前的紧张和不安情绪一扫而空。
正说笑间,官道之上马蹄哒哒,旌旗招展,章阳大军到了。
周密布防已不现实,龙隼立即命令厉天野和雷颠部分列两翼,萧正南部掩护中军居中,挖掘壕沟是不可能了,只能简单布置一些鹿角拒马。罗敢的马队却被放在了最后面,雪藏了起来。
杨绩看君山流民依坡安营扎寨,左右两翼策卫中军,看着挺有章法的,举起马鞭笑对左右道:“流民之中竟有知晓排兵布阵之人,可惜只得皮毛,终难成气候。”
随军的侯文台讪笑着:“姐夫不愧文武全才,一眼即能察知敌人软肋。”
这马屁拍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让杨绩更是得意,“本督观之安营布阵颇有章法,但流民毕竟是流民,乌合之众而已,诸位请看,其营前士卒服色各异,老少羸弱皆有,岂能是劲敌?”
一旁的裘天奇忙道:“督公,素闻君山流寇悍勇,贼首龙隼更是年少英雄,万不可轻视之。”
杨绩今天见到君山如此怠慢松散的军容,心内更是轻视,听到裘天奇的劝说,心中本就对裘天奇追击东明未果而不满的情绪一下发出,言语中不阴不阳反问道:“裘将军,如此羸弱之旅让
本督如何重视之?”
裘天奇还没有听出杨绩话语里的不耐,犹自接道:“督公,以羸弱之卒示人,必有图谋。”
杨绩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一下子爆发了:“示弱怎么了?图谋怕什么?本督一千精骑,三千劲旅还奈何不了彼区区三千流民?裘将军,你且观战,看本督击溃之!”
杨绩说着,转而对刘一鸣吩咐道:“刘将军,本督与你500精骑,命你为先锋,给我冲垮流民防线,届时步旅掩上,务必全歼之!”
“末将得令,定不负督公之命!”刘一鸣得令而去整队,在经过裘天奇身边时,很是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副将刘一鸣也不是甘居人下之辈,眼见杨绩已对裘天奇不满,不正是自己的机会来了?是以抖擞精神整队出战,一定要给予流民军致命的一击,成为自己以后青云直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看着杨绩狂妄自大的模样,刘一鸣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裘天奇只余一声叹息:那个霸气的少年龙隼,那个坚忍的太子东明,虽身处乱世,依然散发着舍我其谁的豪情,睥睨天下的霸气。
章阳,真的是自己的归宿吗?
看着前方的君山大营,裘天奇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希望和向往。
刘一鸣的骑队快速出击了,他们列队慢慢的加速奔跑,马上骑士枪平端,刀上举,马蹄哒哒卷起尘土飞扬。
二百步......
一百步......
“弓箭手准备!”尹起大叫着,瞪大两眼默默计算着距离。
“放!”就在刘一鸣的精骑进入70步内时,尹起适时下达了发射的指令,一时间,500名弓箭手同时利箭离弦,形成一道箭幕倾泄在章阳骑兵的身上,立时有几十名骑兵和马匹中箭,引起骑队一阵骚乱。
“跟我继续冲!”刘一鸣这次真的是拼了,率先跑在队伍最前面。
刘一鸣知道只要经住对方两轮骑射,自己就有把握冲垮他们的防线,到时候,对方的步军只能是自己骑兵的刀下鬼。
在刘一鸣的带动下,章阳骑兵在奔驰中再次整合队形继续前冲。
又一轮箭雨后,章阳骑兵再次付出了几十骑的伤亡,终于冲到了君山大营30步内。
弓箭,已无用武之地。
看着弓箭手后撤,刘一鸣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对着前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头高高举起了手中刀,那一颗颗头颅就是自己迈上富贵路的战绩军功。
富贵险中求,我的富贵就在战场拼杀中......
流民军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慌乱溃散,这让刘一鸣心中充满一丝不安:在骑兵大规模的冲击之下竟然还在有序抵抗,他们,究竟倚仗什么?
刘一鸣刚思及此,突然看见弓箭手退下的空地上出现了两排手持一米半左右掷枪的流民军,在一个黄面男子的指挥下,一起投掷过来。
刘一鸣惊怒交加,俯身躲过一杆飞来的掷枪,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心里暗叫一声惭愧:“兄弟走好。”
这一波掷枪由于距离过近,章阳骑兵的损失更大,足足折了近百名骑兵。
“兄弟们,对方已技穷矣,加官进爵就在今朝,杀!”刘一鸣鼓动着剩下的近300部属,钢牙紧咬,志在最后一搏。
“杀......”章阳骑兵连吃了两次瘪,伤亡了200左右的弟兄,心中的怒火已不可遏止,愤怒的情绪压制了对死亡的恐惧,一起怒吼着冲向君山大营。
雷义掷出短枪后,立即带着掷枪手退入本阵。
萧正南、厉天野、雷颠早等待多时,急急喝令本部长枪兵端枪列阵,霎时战阵如墙,长枪如林,一个个锋利闪亮的枪尖在阳光下发出阵阵寒光,凛冽而刺骨。
刘一鸣心中一寒,不自觉的一拽马嚼子并暗暗夹了一下马腹,胯下战马一下慢了下来。
同一时间,一个个同伴从刘一鸣身边冲过去,狠狠的撞上长枪阵,伴随着一声声闷响和惨叫,一匹匹战马被扎死,一个个骑士被钉死,一名名长枪手被撞飞......
刘一鸣亲眼看着第一波的骑兵冲锋被消灭,手下还有二百多骑兵满脸恐惧的看着自己,这样的流民还是流民吗?他们号令严明,行止划一,虽十人、百人犹如一人,难知如阴,不动如山。
这仗,还怎么打?
萧正南、厉天野、雷颠的三营长枪手也是损失惨重,足有近二百伤亡,他们赶紧替换伤员,重新整队,瞬间又是枪如林、阵如墙,并在喊杀声中迎着章阳骑兵列阵而行。
刘一鸣愣了,这个打法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长枪兵要追击骑兵,这是那家的兵法啊!
刘一鸣好不甘心,他要用手中的刀证明,自己不是败军之将,自己还要挣得功名,取得富贵!
“列队出击!”刘一鸣举刀高呼。
“嗖......”一下刺耳的鸣镝声,一杆锐利的长箭刺入他的咽喉,他高举的手一下跌落,整个身子“噗通”栽倒在鲜血横流的战场。
刘一鸣圆睁双眼空洞的望向天空,最后的一丝清明中,他终于明白:功名富贵真的是以命搏来的!
刘一鸣一死,整个章阳骑队立时溃散,他们拨转马头,发一声喊,齐齐打马奔回章阳大营。
中军之中的东明缓缓收回射天弓,与龙隼和柳长风相视一笑,龙隼点点头,回首大喝一声:“罗敢听令,率部掩杀过去!”
罗敢在后方看的早急不可待,此时得令,立即唿啸一声,“兄弟们,随我杀!”跟在章阳骑兵后边就追了过去。
杨绩看着己方的骑兵就这样溃如山倒的奔回来,不禁怒发冲冠,待要喝令手下亲卫上前督战,却见君山大营里突然冲出一彪人马唿啸杀来,真个是马如龙,人如虎,攻势凌厉,冲势骇人。
杨绩大骇,再看后面君山步军也是呐喊着杀来,忙对裘天奇道:“裘将军,这儿交给你断后,可边战边退回撤川陵。”
说完,就在亲卫家丁的掩护下,带着几百骑兵望着章阳城方向逃去。
裘天奇望着杨绩逃跑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的笑意。
侯文台看到杨绩逃跑,也是吓得手足无措,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裘天奇了,赶忙奔至裘天奇身边,“裘将军,督公都跑了,我们还能守住吗?”
“守不住!”裘天奇淡淡的道。
“啊!那怎么办?”侯文台差点被吓死,脸色煞白的望着裘天奇。
“逃啊!这时候就看各人的造化了。”裘天奇用眼角斜了一眼侯文台。
侯文台也是人精,立时明了,“裘将军,只要你能保得兄弟回到川陵,兄弟保你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侯大人真是爽快人,好,裘某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奔跑吧,兄弟!”裘天奇对自己的几名亲兵一使眼色,拉上侯文台朝着川陵县城而去。
只可怜三千章阳步军,在罗敢带着骑兵连劈了数十名反抗的士兵后,全部投降。
此役,君山大营缴获粮草辎重无数。
对收降的两千多章阳兵,经过筛选,清理出兵痞兵油子若干,还有近两千人愿意跟随流民军。
君山,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