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一片乌压压的大日士兵嘴里呜哩哇啦的嚎叫着跨过壕沟,直扑临闾关墙下。
小林太郎亲自压阵,派出了长野太正带着督战队,驱赶着攻城部队压了上来。
岳武冷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日士兵,一声令下,500名弓箭手出现在垛口,纷纷搭弓射箭,放倒几百个大日士兵。
但这也只是稍微减缓了一下大日的进攻速度,连续几波射击后,大日虽撂下了数百具尸体,但已有一部分先头部队攻到城下。
第一批云梯已搭上去,一群士卒吼叫着爬上云梯,眨眼间就爬了一半,岳武一声令下,汉军士兵冒着箭矢抬起滚木擂石一通猛砸,一部分大日士卒哀叫着滚下云梯,但仍有几个悍勇的士卒竟然单臂推开滚木继续攀爬。
“上桐油!”
一锅锅滚烫的桐油迎头浇下,任你再是强悍勇猛,也是上天无门,有被兜头浇上的立时毛发尽脱,惨不忍睹。
紧接着,一个个火把从城楼上投下,团团大火腾腾而起,逃跑不及的大日士卒被大火瞬间吞没......
小林太郎静静的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慈不掌兵。
为将者,那个不是杀人如麻,铁石心肠?
不付出血的代价,怎会取得辉煌的胜利?
战场上必要的伤亡将会减少最终的战损。
战争,就是场用无数条人命堆积起来的搏杀。
第一波的攻击被击退,长野太正气急败坏的奔到小林太郎麾旗下,“大帅,末将无能!”
“长野君无须自责,攻城本就是消耗战,小小的挫败算不了什么,最后的胜负才是最重要的!”小林太郎安抚完长野太正,转而看向身边诸将:“诸位,你们有没有发现,城墙之上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之处?”
长野太正挠挠头,纳闷道:“不同之处?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就连自诩精明的伊东八郎也是不明所以,其余诸将更是一头雾水。
一旁的雪野秀夫则悠悠撂出一句:“伤兵上阵,其势尽矣!”
小林太郎赞赏的看了看雪野秀夫,哈哈大笑,“刚才我军攻城之时,城墙之上出现了不少的伤员,说明梁坚手中已兵力短缺,首尾难顾,本帅已命辎重部队再次打造大量云梯,长野将军,你继续督阵攻城,梁坚治军严谨,部众一心,我们只有消耗他的有限的兵力,使之兵力不逮,方能趁机破之!”
大日诸将对小林太郎的话轰然响应,长野太正更是兴匆匆的返回前线再次组织进攻。
双方你攻我守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方才鸣金收兵。
当大日军队如潮水般退去后,几乎所有的汉军士兵一下子瘫软在城墙上。
整整一天的时间,大部分士兵已经滴水未进,全凭心中一口气在支撑着,如今敌军一撤,压力顿松,猛的一下让许多士兵再也无力坚持,一屁股坐在地上。
梁坚看着这些精疲力尽、疲惫不堪的士兵心疼不已,想到接下来的战况,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色,扭头对岳武吩咐道:“岳将军,安排炊事营改善伙食,大饼、肉汤管饱,让兄弟们夜间轮流换防,保证充分的休息,敌人明天的攻势会更猛烈……”
凤灵山下,杜允下令5万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一住就是五天。
通州大营统领伏波将军颜阖来至杜允的中军大帐,施礼完毕,颜阖问道:“杜大人,临闾关军情危急,为何不紧急行军,反而在此扎营?”
杜允轻抚着颌下那撮羊须胡,慢条斯理道:“颜将军有所不知,听闻九州军团足有6万余众,皆为凶悍敢死之徒,我军5万余,加上临闾关5干众,还不足与倭奴斗。临闾关城高墙厚,足以抵挡倭奴十天半月,届时敌疲我精,必可一举歼之!”
颜阖忙道:“大人,这事不是这么算的吧?临闾关破则汉庭危啊!”
杜允闻言脸色一变,语调也一下子冷了下来:“颜将军,某也是幼读兵法,再者,此次统军,某可是王命在身,将军再无多言!”
话毕,杜允端起案上茶杯轻举示意,颜阖也只得举杯虚应,只余下无奈的一声叹息。
第二曰,天刚蒙蒙亮,九州军团已投入近万名士卒在整个城墙下全线展开。
岳武率众拼死抵抗,无奈敌军攻势不绝,汉军渐渐的兵力难继,已难撑持。
至午时,大日士卒再次攻上城墙,这一次,汉军再也无力歼灭之丁。
临闾关,终于在坚持28天后,关门洞开……
伊东八郎的黑骑士呼啸而入……
岳武集结态仅余的百余人,“大人,末将无能,请大人赶快撤离出城!”
梁坚怒道:“某誓与城共存亡!杜允卑鄙小人,误国于此,谁人愿为信使?某定上书朝廷弹劾之!”
岳武目光落在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身上。
少年名叫苏云,年方十六,因家中父母双亡,岳武怜之乃招其入伍。
信使任务虽艰,但必竟还有一丝活路,岳武不想苏云小小年纪就命丧于此,是以特命苏云出列。
梁坚取过白绫,咬破右手食指,在洁白如雪的白绫之上写下:兵尽、粮绝、城已破,援军何在?
苏云接过白绫小心的折叠齐整,又用一块油布包好,塞入怀中,然后噗通一下跪在尘埃中,“大人放心,小的就是爬也要爬到汉庭,望大人和众位兄弟保重!”
说完,苏云对着梁坚和诸位将士“咚咚咚”连叩了三个响头,头部抬起时,已是泪流满面。
梁东过来拉起他,双手抓住他的双肩使劲晃了一下,咧嘴哈哈一笑,“臭小子,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一样,小心将来找不到婆娘。记住:我们临闾关没有孬种!”
苏云跃身上马,梁坚对他轻轻的点下头,苏云一咬牙,左手勒转马头,右手马鞭猛地一击,“啪”的一声抽打在马屁股上,战马“唏律律”一声长啸,奋蹄往南而奔。
梁坚目送苏云一骑绝尘,扭头对身边118人道:“兄弟们,梁某陷诸位于孤城,如有去者,皆可自便。”
众人齐声厉喝:“愿随大人左右,万死不辞!”
岳武率众迎击伊东八郎的骑队,步军与骑兵的对决有如以卵击石,岳武诸人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一排排列队相搏。
重装骑兵的铁枪如一条条吐信的毒蛇,每一击都夺去一名汉军的生命。
岳武睚眦欲裂,挺枪刺杀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黑骑士,接着啪啪反手两枪又放倒两名黑骑士。
“好枪法!”一声断喝传来,紧接着一股凛冽的劲气直扑岳武,正是伊东八郎。
刺天长矛砸向岳武,岳武见其势猛,不敢硬碰,长枪挽个枪花闪过一旁。
伊东八郎招式已老,长矛重重的砸在地上,岳武手中长枪一贴一缠,锋利的枪尖直刺伊东八郎的右臂,伊东八郎大惊,忙撤矛回撩。
岳武冷笑一声,长枪回撒中枪刃顺势划过伊东八郎胯下战马的脖颈,激的战马奋蹄长嘶,伊东八郎措不及防,一下子摔下马来,狼狈不堪。
岳武见状大喜,长枪疾刺正翻身欲起的伊东八郎。
眼看岳武就要得手,斜刺里几杆铁枪唿唿飞来,其中一杆穿胸而过,岳武拼却最后一丝力气,使劲一推枪杆,枪尖擦着伊东八郎的左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原来是伊东八郎的亲卫眼见将军危急,情急之下飞枪救主,才使得岳武功亏一溃。
另一边,梁东护着梁坚边杀边走,突然,前方一群弓箭手阻住他们的去路。
为首一全副盔甲的大将手持大刀,却是大曰步军将领长野太正。
长野太正手一挥,一阵箭雨射向梁坚梁东,梁东大叫一声:“大人,小心!”
梁东一下子挡在梁坚身前,立时身中数十箭,一下子栽倒在地,气息全无。
“不!”梁坚大吼一声,擎刀扑向长野太正。
长野太正挥刀与梁坚击在一起,只觉虎口欲裂,胸中气血翻涌。
梁坚趁机踏前一步,大刀横扫千军,意欲毙长野太正于刀下。
长野太正此时也顾不得形象了,身子一侧,就势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梁坚这必杀一击。
大日士卒见长野太正差点毙命,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弓箭手对着梁坚一通乱射。
梁坚虽有重甲护身,但也是满身箭矢如猬,刀己脱落仍赤手空拳搏斗不止。
十余兵大日士卒一齐扑击,方才制住全身受伤的梁坚。
梁坚被众军士押至小林太郎面前,小林太郎对着梁坚拱手一礼:“梁总兵,我们都是军人,战端开启,我们各为其主,本帅敬你忠心义胆,对于令公子之事,本帅深表遗憾。”
梁坚哈哈大笑:“我儿为国尽忠死节,死得其所!何来遗憾之说?”
“是吗?你们父子为国尽忠,可你的国在哪儿?这一个月来,本帅一直担心的就是大汉援军,不过听说杜允督率的5万大军停在风灵山看风景呢。梁总兵,这就是你的同僚,这就是你效忠的国!哈哈哈哈哈.......”小林太郎大笑着摇头,看向梁坚的眼里露出一丝怜悯。
梁坚须发俱张,“杜允、秦寿广卖国求荣,祸国殃民,此等奸佞小人,你们”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德者据之,今汉帝用人失察,为政失德,我皇乃天照大神佑护,文韬武略,英明神武,,不过只要你归降我大日,本帅定保你荣华富贵”
梁坚冷冷的看着小林太郎,“我堂堂汉之子,岂能屈身以侍夷狄?阁下,你如果是男人,就给梁某来个痛快的!”梁坚说完,伸长脖子,引颈待戮。
小林太郎脸色一沉,阴阴的道:“好一个汉之子!梁总兵,本帅已好话说尽,你还执迷不悟,你就不怕本帅千刀万剐了你?”
梁坚斜睨了小林太郎一眼,沉声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千刀万剐奈我何,梁某如皱一下眉头,则非大汉之子!”
小林太郎大怒,厉喝道:“好!本帅倒要看看你强硬到几时?”转身走向大帐,“川野,给我凌迟了他!”
凌迟者,先断其肢,及抉其吭,极法也。(抉,割断;吭,咽喉。)其法乃寸而桀之,必至体无余脔,然后为之割其势。
小林太郎亲卫之中有一个小队长名叫川野庆次,此人仵作出身,解体剖尸,刀法精妙,更兼心狠手辣,听见小林太郎下令,慌不迭的从背囊中取出自己的仵作工具。
早有士卒把梁坚绑缚于高杆之上,川野庆次捧着仵作工具过来,轻轻的打开,只见十余把明晃晃的刀具整齐的码放在布囊中,刮骨刀、剔骨刺、敲骨锤一应俱全。
川野庆次站起来,瞪着一对三角眼看着梁坚,他精瘦如豺狗,站在身材高大的梁坚面前只到他胸口,梁坚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不屑一顾,川野庆次怒极,扭脸“呸”的吐了一口浓痰,双手抓住梁坚的衣襟,猛力一撕,露出他黝黑强壮的胸肌。
“哗啦”一声,一件器物随着梁坚衣服敞开掉落于地,“还给我!”梁坚一见,顾不得全身的创伤,哑声嘶吼,身子剧烈挣扎。
川野庆次低头一看,却是一件造型古朴的银链子,下坠一个椭圆形的银饰,非常好看。他弯腰拾起,咧嘴露出一嘴黄牙,“你他妈的都是该死的人了,还要这物件干什么?给老子还能换口酒喝。”说着一把塞到自己怀里。
梁坚看到川野庆次把长命锁夺走,又气又怒,双臂猛地发力欲挣断束缚,不想牵动胸膛伤口崩裂,剧痛之下晕了过去。
川野庆次看着晕过去的梁坚,猥琐的嘿嘿一笑,眼中露出嗜血的兴奋,他拿起刮骨刀“唰唰”两刀割掉梁坚的两个眼睑,然后令几名士卒用一个渔网套在梁坚是身上勒紧,使得他身上的肌肉被勒得片片坟起。
川野庆次狞笑着握起拳头,对着梁坚的心窝猛地一锤,昏迷的梁坚全身一痉挛,川野庆次操刀灵巧的旋下三片指甲大小的肉儿,依次抛向天空、地下及行刑台上,此谓敬天敬地敬鬼神。
梁坚悠悠醒转,他的眼睛没有了眼睑的包裹,凸突出来,似要裂眶而出,两道血迹流下,更添了一丝恐怖。他看着川野庆次的刀子在自己身上刮割旋刺,对着他的脸吐出一口唾沫,“小子,使点劲!你在给爷爷挠痒痒吗?”
川野庆次也是狠角色,对脸上的口水擦都不擦,刀子飞舞不停,片片血肉飞落行刑台周围,梁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仿佛那一片片掉落的血肉不是自己的一样。
至夕阳将落西山,川野庆次已经动了1127刀,梁坚黝黑坚毅的脸庞透着一丝灰白色,但依然那么神情自若。
小林太郎出帐来至行刑台,只见梁坚高大的身躯只余累累白骨。
肌肉已尽而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而视听犹存。
感觉有人到来,梁坚艰难的抬起头颅,两只血糊糊的眼珠暴凸欲出,他迷迷糊糊的看到小林太郎,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暴露的喉管急剧喘动,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呼哧声,他已经无法发出蔑视的笑声。
小林太郎大骇,倒退数步方才站稳,惊呼一声:“梁坚,汉之子,如此勇毅坚忍,难道有天地神明相佑乎?”
梁坚死后,小林太郎感慨梁坚坚毅英勇,命人收殓他们一家三口尸骸,一起安葬,小林太郎亲自为之题碑:“大汉之子梁坚之墓。”
因为小林太郎的这一举动,虽然他是伤害梁坚的罪魁祸首,但在被大汉军队尽灭其军团后,龙隼仍然给了他一种体面的死法。这是后话。
从此后人为纪念梁坚父子的坚忍勇毅,称赞男儿时皆云:
“是条汉子”
“男子汉”
“彪形大汉”
大汉之男子,因梁坚而有了一个坚毅的称谓: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