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回头,只见从院子西边墙角,钻出来三个人,正招手朝她们赶了过来。
片刻间,三人赶到了近前。为首的就是那个眉目清癯,面色威严,身体硬朗的杨德才;另一个是那天主持仪式的精壮汉子,刺目的阳光下,他那长脸配着鹰勾鼻,样子就像一只凶相毕露的秃鹫。另一个却是个年轻的后生,长得人高马大,一张国字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上去英气勃发,显得十分剽悍。
张小素感到,在这敏感的时刻,三人突然跑来,恐怕来者不善。
于此同时,三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艳丽夺目的张小素身上,不经意上下一打量,那神情绝不是欣赏,而是微微震惊!因为三年来,这还是第一个从凶手魔爪里成功逃脱的女娃,而且还不止一次。
杨德才背着手,一副长者风度,对张筱素露出了宽厚的笑容,赞赏有加地点点头,却没吱声。
那形如秃鹫的精壮汉子扫过一眼后,却将张筱素完全忽略,目光转到乔波的身上。
而那个威武骠悍的后生,却因张小素的美貌,目光有些诧异,却没有移开。
乔波见三人只顾忙着打量张筱素,不吱声,当即不客气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三人的目光这才转了过来,对乔波又是一番上下打量,杨德才微微笑着,这才开口道:“丫头子,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面如秃鹫的汉子:“这是咱村里的保管,姓杨!杨万顺!”又指着那个骠悍的后生说:“这是村里的会计,在县上念过高中。也姓杨!杨文虎,你们认识一下!”
乔波客气地点点头,等他说下去。
然而三人的目光再次朝张筱素瞥了过来,一幅嫌张筱素碍事的样子。
张小素微微感到不安。这又是保管,又是会计,加上这杨德才原来就是老支书老队长,显然这三人都是村里的霸道人物,是絶不好惹的地头蛇。而杨队长也一再暗示,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都和这个杨德才有关。而这三人看上去就是好勇斗狠之辈。刚来那天,这帮人摆明架势,又打又闹,并不欢迎他们来此落户,此刻来找乔波,又嫌她在这儿碍眼。恐怕是没安好心吧?
难道这些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眼下她们的处境凶险,再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那可是有点悬啊!为安全起见,似乎应该远离这些人。对此她很想提醒乔波一句,见时机不对,就对乔波使个眼色,甩起手说:“啊,既然你们有事,我走了!”
离开四人,张小素并没回到院子里。
她甩着手,悠闲漫步,顺着东面院墙,来到院子的背后,站定下来,看到这院子和村庄之间,隔着很大一片开阔地,来去都很通透。
而靠近西面的水渠边,连着几块玉米地,再过去就是大片刚刚收割过的麦地。麦地旁一排穿天杨沿水渠向南伸展,一直通到村子的南面。
此刻远处的村落在阳光下显得一片斑白,静悄悄的,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就像一个无人的荒村。面对这村子,张筱素感到了由衷的恐惧和巨大的失落。
要走的希望基本破灭了,县城去不了,地区也去不了。今后终日要面对这个村落里一帮难缠的人,面对
神出鬼没的凶手,还要和这些凶悍的家伙打交道,这其中的危险实在难以预料。
更糟糕的是,眼下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身无所长,拿什么和这些人周旋,她竟然想不出对策。
难道只有坐以待毙?
这又绝不是她的性格。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吗?
如此这般想着,她顶炽热的阳光,走走站站,手搭凉棚,不断向四周眺望,希望能发现点特别的地方。
正走着,突然前面的地面上竟出现了十几个洞孔,排列十分整齐。
带着几分好奇,她移步过去,蹲下仔细一瞧,不觉心生奇怪,这些洞孔大小等同,洞里黑幽幽的,深不可测。可看上去又像是随便挖的,可挖在这里,几乎就在院墙外面,又好像另有含意。
这洞孔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左右看看,一时找不到答案。不知不觉张筱素沉迷于细致的观察之中,再加上一个被深度刺激的少女直觉,重新审视这座孤零零的宅院,发现这院墙上竟然沒有刷标语。在这个运动峰起的年代,没有标语的空墙,的确让人奇怪不说,更让她不解的是,墙面上竟然用石灰水,刷上了几个白三角。
过去她听说,乡下为了防狼,才在养猪场的墙上,用石灰水画上圆圈,震慑偷袭的狼群,可这墙上的白三角,是什么意思呢?那些洞孔和院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把这些联想在一起,这孤伶伶的庄院似乎又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沿着墙根,继续向西走,张筱素不断抬头打量,很快发现这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建造的年代似乎很久远,残墙上到处都是修补过的痕迹。而后院明显是新盖的,墙上的泥浆还没有干透。
老房新盖,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而且远离村庄,独立于旷野之中,必定有其非同寻常的用意。
问题没一点点挖掘出来。
顺墙再往西走,那里靠近水渠,中间隔着一大片玉米地。
张小素记得那于发亮曾说过,他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那个趴在墙上偷窥的人。她顺着墙边搜过去,果然就看到一处墙头有着明显的擦痕。
带着好奇的心性,张小素忽然有股冲动,伸手朝那里一摸,手上一麻,似乎有电,而脑海里竟泘出凶手的轮廓。她吓了一跳,立刻缩回手,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摊开手掌,看了看纤秀的手指,再看看粗糙的院墙,再转身朝远处望去,那朦胧的村庄和这孤零零的院子之间,应该有着某种联系,这院子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再联想到这些天所发生的蹊跷之事,还有那奸杀案,村里又刻意地把她们弄来,这些事件的背后,的确在隐藏着一个阴谋,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院子还会发生什么呢?
张筱素忽然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个毫无意义的发现。最其码这证实了,只要沉下心,就会有意外的发现。而且对她而言,这似乎并不太难。关键在于沉下心,抛去干扰,抛去杂念。
而调查的关键却在于细心密查,去伪存真。沉下心细心密查,这就是调查。
这是一瞬间,由巨大的压力而悟出的浅显道理,却对张筱素有着巨大的帮助。
一时间,她扶着土墙,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感悟而变得兴奋不已,俏丽的面容因此变得微微泛红,额头上也泌出细密的汗珠。随着这个感悟,她继续在深思反省。
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既然逃不了,那就必须做点什么。
除了尽快摸清村里的情况,就是要改善周围糟糕的环境,可她还能做什么呢?
咦,她突然想到,即然乔波可以借势,她为什么不可以学着借势写封信呢?
就像乔波说的那样,把这里的情况添油加醋地写出来,直接反应到地区,就说县里和公社,把她们安排在一个凶杀案不断发生的村子里,并住在一个闹鬼的院子里。
此计可行。她异常欣喜地正要想下去,突然“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沉思,她当即手捂胸口,回过神来,辩出这是前院响起的鞭炮声,很显然于发亮和周滨已经将鞭炮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