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口，会场上顿时静了下来。
在七十年代，大部分会议都是文斗的主战场。
那时候文斗的水平之高，出言察迹，放屁听声，手段心思层出不穷，既便武候在世，也会叹为观止。
眼下众人参加这个特殊的欢迎会，神经都已非常敏感，一听这俏丫头话里有话，都纷纷将疑惑的目光，盯向了貌似憨厚的老姚。
老姚面色微动，暗觉不妙。他是****年代里混出的人精，一看会场情形，就知道这麻烦大了。
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是好鸟不多。
眼下明摆着，会场上暗流涌动，有人早已蓄谋要闹事。可偏偏这妖艳的俏丫头没轻没重的扔出这句话，万一挑起是非，那就把事搞砸了。
到时人交不出去，难道还带回县里？
这可不行。
情急之下，他心思一动，赶紧起身，先朝老乡们微笑示好，然后立马岔开话道：“噢，张小素啊，你说的那个事呀……咱们下去再说啊！”
接着不等那丫头开口，抢先为她介绍，一番热情洋溢地完毕，又画蛇添足地解释：“大家都记住啊，她的素……就是朴素的素！这说明什么啊？不就说明她要艰苦朴素，要立志扎根边疆吗，大家看看她有没有决心？”
他历来善于鼓动，头一转，耳朵对着会场，做出儿童般的期待，就像个滑稽的演员。
不料他刚喊完，下面就有人接口喊道：“有！”跟着就放了个响屁。
会场上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感觉一直良好的老姚，顿时颜面无存，非常恼火，可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有火发不出。况且这会场上蓄谋闹事的汉子，个个威猛高大，蛮横嚣张，都是些放荡不羁家伙，对此他只能隐忍着，希望尽快结束这个倒霉的欢迎会。
张小素此刻俏然而立，也很难为情，老姚牵强的介绍，令她满面涨红，有人故意生事，更让她羞色难当，突然会场上一静，她抬头悄悄一看，发现台下那些粗野的汉子，并不在意老姚的介绍，而是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正在指指点点，而且他们的神情十分古怪，竟透着诡异的气息。
她正有点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老姚却是机灵的很，赶紧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
到张筱素坐下来，老姚一摆头，重新振奋起来，他调高嗓门，开始对台下的老乡胡诌，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杨队长尽快结束会议。一时间，他把话题从中国扯到美洲，又扯到遥远的非洲大陆，那口沫飞溅的样子，像在作战前动员，似乎希望台下这些骁勇的汉子立刻出发，去解救正在受苦受难的黑人兄弟姐妹。
然而他这番演讲，非但没有引来掌声，反而迎来嘘声一片。
会场上没人再愿意给他面子，一些汉子开始躁动起来，乘机胡喊乱叫。
面对这情况，张小素俏眉紧锁，无计可施，只好用胳膊肘捅捅乔波，示意这死丫头赶紧登台救急。
乔波微微一笑，端庄白净的脸很是沉稳，大咧咧地乍起手，大声喊道：“哎，我说老姚同志，我能不能代表知青，提一个小小的问题？”说着兰指一掐，作个比划。
老姚正为会场的嘘声而着恼，见状欣喜的就像捞到救命稻草，忙说：“能能能，怎么不能呢，说！有啥问题？”
乔波笑嘻嘻的，移前上步，就像在演戏，先对老姚深鞠一躬，然后说：“对不起了，领导，打断了您的最高指示……可是我听说了，古仓这一带的阶级斗争呀非常复杂，好像不仅是阶级敌人在蠢蠢欲动，而且流氓凶手也很猖狂，眼下诡异事件频发，还出了凶杀案，大家的安全已没有保障，这怎么能好好锻炼呢！”
老姚一惊，神色又慌又恼。妈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怎么回答呢，没法说呀！说的不好，定会引起大乱。但他毕竟是圆滑机灵之人，两眼朝旁边一扫，看到杨队长递过来的眼色，当即反应过来，便反问道：“啊？有这回事吗？乔波，你是听谁说的？”
在场的人对凶杀一事清楚的很，只是这牵扯到******和杨德才俩帮人私下的协议，不准公然拿此事做文章，所以众人才没提及此事。此刻隐瞒的凶杀案被揭露出来，这无异是颗炸弹。对此俩帮人都心知肚明，却都静默下来，看会场上的老姚该如何收场。
老姚机灵的很，把麻烦传给了乔波。乔波也是个人精，见会场暗流涌动，气氛异常，当即笑笑，头一转，毫不客气地将凤眼看向了张小素。
会场上，众人的目光又转过来，重新聚在妖艳俏丽的张筱素身上。
张小素对此非常郁闷，关键时刻，没想到这丫头竟会出卖她，亏得自己还把这丫头当成好朋友。一时间她心里恼火，紧绷俏脸，面对众人质疑，又不得不解释，便霍然起身道：“对，是我说的！刚下车那会儿，我就听公安说了，这附近村子有个女的被杀了。而且刚才在来知青点的路上，还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偷偷跟踪我，我感觉那人就是凶手！”
此话一说，顿时惊爆了会场，众人大吃一惊，神情骤变。
一个小丫头，夜里竟被那神秘的凶手半路截杀，却没有死，这在古仓可是个奇迹。
难道这丫头是凶手的克星？
难道凶手真是羊家庄的人，眼下已混进了会场？
所有人对此震惊不己，神情再变。会场秩序乱了，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于众人来说，长期隐匿的凶手这次不仅直接跟踪，还公然露了面，这可是逆天的事情啊。
对于凶案频发，众人已不感到稀奇，但公安当时就在现场，凶手还如此嚣张，这也太疯狂了吧！
属于杨德才一方的人开始活跃起来，虽然双方有约定，为避免嫁祸于人，谁也不能拿凶杀说事，由其是不能对着知青说。可现在好了，知青自己说出来了，这就怨不得他们了。
这些人在会场上装模作样地大声讨论道：“******，那凶手真的跟来了？”
“哈哈，这说不定凶手就在咱这个会场里面呢？”
此话一说，周围的人便在会场上左顾右盼，用怀疑的眼神扫向******的手下。接着有人配合道：“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那凶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看看台下众人躁动不安，老姚已吃惊不小，赶紧询问张小素：“那人真是凶手吗，你看清了吗？”
张小素也没想到众人反应会这么大，就摇头说：“当时天太黑，我只看到个影子。”
“影子，那你会不会看错了呢？”老姚试图淡化这个问题。
这时会场有人不合时宜地大声嚷道：“丫头子，你到底看没看清刹？”
有人接着追问道：“丫头，好好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哪个人？”
张筱素被这喊声一惊，匆忙扫了眼会场，双手捂着脸说：“我没看清，我不知道，这一切于我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