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铜急忙把后背的弓箭拎起,却是慢上几步,沙吉的剑已到喉咙,他愤愤甩开手,凶神恶煞张狂怒骂,“原来这就是光明界的人,我现在算是见识了,我呸!”
沙吉瞥了眼老猎人,对着火铜厉声斥喝,“你们这些苦役囚,送来瘟疫之地就是让你们生出忏悔之心,逃离黑暗信仰光明,如今看来仍不知悔改,还不如直接杀了。”
“你们都说得很光明,却做得很黑暗,今日看来一向如此,难怪我爹……”火铜突然被老猎人怒喝打断,“住口,你太猖狂了。”
火铜忍住话,泪水从眼眶渗出。撒加不知该不该绑起二人,被沙吉催促把两人捆起,就是刚才的忍草,又被命令顺势把两个猎人的弓箭收缴。
撒加弹弹弓弦,知道做工精良,很适合习惯用弓箭的他。
沙吉等人继续往山上走,山势越来越陡峭,雪花纷纷扬扬飘到松林上,松针挡不住的雪团不时从顶上洒落,撒加几次中招。
撒加浏览白茫茫的绝地,皮毛温暖身体后思维活跃起来,他不曾来过这里,耍宝式呼气,玩弄倾刻变成雾的感觉,又偷偷瞄瞄雨公主,冷若冰霜的脸,映衬此时此景很合适,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内心黯然。
沙吉停下脚步,瞭望白色世界,大雪纷飞,山峦覆上银妆,问起老猎人,“贪婪村离这里甚远,刚才听说你们有临时扎脚点,在那里?”
“翻过山往下走,再爬过迷茫峰,后背就是。”老猎人干裂的老脸迎向寒风,目视对面的一座山峰回答。
“我记得有一条捷径,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沙吉警惕瞄向老猎人,还有年轻猎人涨红的脸。
“此时是一年中寒冬最冷的,索道凶险难走,我只是建议最安妥的路,若你要走,这也无碍。”老猎人笑笑说,
撒加听完沙吉和老猎人的对话,察觉沙吉来过这里,对此处很熟悉。
五人走到那条沙吉说的所谓捷径,一条在山腰上人工开凿的石径,白雪覆盖路面,看不出路牙所在,俯视下面,顶尖突兀的几点幽绿色是松顶,足够说明是万丈深渊。
石径宽度只可通行一人,五人是顺序通过,两猎人最前,沙吉跟随,雨公主中间,撒加最后一个。撒加不经意探头鸟瞰,头炫目晕,感觉下面的深渊和石径很贴近。定定神,撒加强忍内心的恐惧,聚精会神盯在雨公主的金色秀发,想喊她不要走太快,贴近自己一点。
撒加又往下瞥了一眼,眩晕,往前的脚落在路牙边,身形踉跄,斜向外侧,一只手捉稳他,他能看清是雨公主的脸。
“撒加,你在做什么,清醒点,不要往下看。”沙吉怒喝。
撒加的心被巨浪猛击,起伏扩展,喘着大气,回想刚才危难之际,他感觉到一股力量,很熟悉的力量,却不是从自己身体发出的。没有时间想太多,沙吉促催省不停,撒加咬牙慢慢通过险境,每一步都是折磨。
走过石径,来到一个小平台前,是块巨石,可站二十余人,一道铁索桥,凛冽寒风中索索作响,从另一座山横过来。
沙吉走近拍拍撒加肩膀,“你行的!待会过桥不要往下看。”
老猎人捆绑的手,轻轻撸开桥头铁锁上的白雪,痉挛敲打一下,满脸愁容,“神使,这索道被寒气侵袭久,恐怕会断裂,你过来看看。”
沙吉用剑指向老猎人胸口,“不过去,现在就杀了你,还有你的儿子。”转脸和气对雨公主说,“公主,待会撒加会背你过去的!”
“没用的人!我自己走过去!”雨公主回应,冷冰冷的脸,比下这里的寒气。
老猎人抬起被绑住的手说,“神使,麻烦解开我们的手,这样走过去没有依靠,会不小心掉下去的。”
沙吉想想,用剑挑开绑住两人的绳,又指向年轻猎人,一前一后缓步通过铁索桥。轻微摇晃的铁锁,架设的木板吱吱作响,有惊无险两人通过。接着是老猎人,但踩塌陷一块木板让人提心吊胆,还是顺利通过。雨公主轻盈脚步依序通过。剩下的就是撒加。
撒加不敢往下看,思索是不是要回头,沙吉在三十米外的另一端呼喊,他硬着头皮抬脚踩上第一块木板,千斤重的脚,但第二个脚就踩踏一块木板,对面传来沙吉的怒喝。撒加拔脚出来,放松自己,往前一步,一步一步慢慢移动,两手握紧的铁锁,开始摇晃,撒加不知它们为何要摇摆,恶心,头昏,目眩,难受同时涌上心头。
不知走了多久,撒加慢慢看清楚雨公主的脸,沙吉,还有桥头边上的年轻猎人火铜,冷笑看着他的出糗。突然咔嚓一声铁锁断裂,撒加知道自己在下坠,零落的木板就在眼前,往上看,一切都很清晰,是火铜的手,捉紧自己的手,下坠没有停止,他能看到火铜也往下,再下来就是老猎人用力抱紧火铜,沙吉跟上拉住,自己终于稳住身形。
撒加使出全力喘息,呼出闷气,化作浓浓的白雾,躺在地面不想站起来,往上看,火铜一张写上快乐又难受的复杂的脸,老猎人沉闷的脸,却找不到雨公主的影子,再寻找时,一个脚狠狠地踩到胸口。撒加不想作回应,他死去复活,身体虚弱无力,任由胡来,听到沙吉的暴怒声,“撒加,你寻死吗!给我站起来!”
沙吉拖拉撒加的脚往后走,一把捉起雪,往撒加的毛皮里送。一股寒意,撒加弹跳起来,他被生硬拽起来,站好,接着是受了一拳,应声倒下,鼻孔流出的血腥味。
“这下你清醒了吧。”沙吉瞪了撒加一眼,回望断裂的铁索桥,被撒加最后一步弄断,也省下他的力气,吆喝众人,“走,不要磨蹭!”
翻过迷茫峰,天色更加暗淡,五人来到山脚下一间被厚雪覆盖的木屋,和周围浑然一体,若不是两个猎人带路,真的找不到。
沙吉命撒加和雨公主进屋,屋内很简单,地上一个火炉,还有一铺床,被子整齐摆好,被风呼呼吹打的夹草的木板墙壁,挂有一瓶酒。撒加生火,火光生出黑烟,雨公主在火炉旁掌火暖身子。
撒加突然听见外面的吼叫声,跑出门外,沙吉正把两个人一步一步逼退。
“神使,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只是普通的猎户。”老猎人解释,年轻猎人手无寸铁却作势要冲上来,被沙吉的剑逼退,双眼圆睁怒吼,“刚才若不是我们舍命相救,你们早死了。”
撒加冲到沙吉身旁,问,“你要干什么?”
“他们是黑暗界的人,我要处决他们。”沙吉冷言说。
撒加端详两个猎人一番,他看不出那里像黑暗界的人,又看向火铜,涨红的脸,悲愤神色,回想刚才一幕,若不是他出手相救,自己已是身坠谷底,死人一个,急忙帮衬说话,“刚才他们还救了我们上来,你是不是弄错了。”
老猎人跪倒哭声起,“神使,冤枉啊。”年轻猎人搀扶起老猎人,“爹,不要求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光明界人。”
“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什么猎人,贪婪村的人,是已信仰黑暗,隐藏在暗处的黑暗界人,随时要我们性命的。”沙吉振振有词说。
老猎人马上变脸回应,“我们是无罪的,二十年前你们屠杀贪婪村,好光明的光明界人,你们杀的都是无辜的人。”
“撒加,现在就是教导你成为一名合格的神使。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要相信你心里感应的。”沙吉手注入力在剑,烧红的眼,和红色的脸,火焰飞扬的头发相衬。
“什么心里感应的,我看到的,他们救了我。”撒加口气很冲,见势要上前拦住沙吉。
沙吉一把推开撒加,穿透年轻猎人的喉咙,连续第二剑,撒加回首,两个人,一老一少就倒下,白色雪地多出红色。
撒加惊呆,他是第一次看到杀人,而且一次就是两个,反胃想呕吐,再看到两个猎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弯下腰,想吐却呕吐不出。
“我救不了他们,他们却救了我,黑暗界会救光明界的人吗。”撒加懊悔自己动作太慢,这一幕太快,一时思绪飞舞,“这算是滥杀无辜吗,光明界,什么信仰光明,不分青红皂白,上次是污蔑我,我是该死,我是使用黑暗势力的招数,但他们呢,”他眼眶慢慢润出泪,肩膀被拍拍,使劲甩开。
“对敌人仁慈,就是伤害自己,撒加,这里是瘟疫之地,险象重生。”沙吉伸手再拍拍撒加的肩膀,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这撒加如同兰德一样,不断重复以前的故事。
撒加再甩开沙吉的手,凌厉问道,“你就凭感觉肯定他们是黑暗界的人?”
沙吉红脸正容,“信仰光明,忠诚就是我的使命。撒加,我护送圣物,不能给敌人一丝机会。那天回头把公主带走,我已经给了敌人一次机会,差点丧命,所以我不能再出错。”
一股莫名的怒火上头,撒加挺直身躯,盯住沙吉的核桃大眼,怒目相对嚷道,“你回避我的话,他们根本不是黑暗界的人,你不过是怕后面的人追来,这两个猎人通风报信,暴露我们行踪,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沙吉,我说的对吗?”
雪越来越大,短暂的静寂,沙吉想一下,脸色狰狞,火焰形状的头发被雪花染白,如同跳跃的死光,他伸出手捉住撒加胸口的毛皮,“我已经说过,他们是黑暗界的人!”
“好神奇的感觉,你感觉不到我的黑暗吗,为何不杀了我,我认为我很黑暗。”撒加想起对雨公主做过的事,此刻承认油然而生的快感,如同口渴喝水的畅快,痛痛快快的挺立胸口靠近,两人都是同样身高,正好头碰头目对目顶牛。
“你黑暗?撒加,不自量力的家伙!”沙吉推开撒加这头愤怒公牛,往后退上五步,把手中的利剑收回剑鞘,拍拍胸口,冷冰冰说,“黑暗的撒加,拔剑,向我刺来,我就是不作抵挡,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