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嘴上也是这么说的：“这才第一刀你就忍不住了，如果不想让本姑娘看不起那就给我忍着点，你的命，决定权可是在你的手里。”
听此，秦有时迷糊间微微睁开了双眼，他看步如寂的面容有些不真实，尽管之前有目睹此女清冷坚毅的风采，可她的面容就像一缕烟，似真似幻，在悠远的潜意识里只知道这是一个世间难得的美人，一个……有些坏脾气的美人。
只一会儿，便又睡了去。
不过这次，倒不像前面那样疼痛得乱扭动身子，手脚也安分了很多。
步如寂轻吐一口气，还好听进去了，没白费这么多口水。
正在庭院里拣药草的陌颜不经意间往步如寂那里一瞥，步如寂俯下身子在秦有时耳边低语着什么的那一幕正好被他逮了个正着，一时间，陌颜愣住了。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有些不敢再目睹下去。
五味杂陈。
是难受吧?但貌没有到达那种程度。
再三思量了一下，还是去决定一探究竟。
于是陌颜丢下来手中的草药，缓步向药堂走了进去。
“如寂，你这么忙，有可以让我帮忙的吗？”
步如寂头也不抬地拒绝道：“无碍，这些小事我还是可以处理好的。”
陌颜闻言并没有放弃，拿起了右侧五步远的桌子上的蒲扇，笑意妍妍道：“我帮你煎药吧，药方是桌上的那一张是吗？”
步如寂有些疑惑地轻轻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会觉着陌颜今天的行为有些不对头，心里暗道陌颜这是怎么了，不过人家那么热情，也不好搏了面子不是，于是步如寂只好点头：“好。”
桌上的药方是李大夫亲自写的，步如寂也有查过，李大夫不愧是资质之深，所以对于陌颜煎药的药方步如寂也没什么异议。
“如寂啊，这小子伤势这么严重，还有的救吗？”李大夫不知是从何时窜到步如寂的身边，一双精明的眸子仔细打量着病床上的秦有时，有些不太有底气地问步如寂。
步如寂心知李大夫在担心些什么，平淡地说道：“只要把腐败的烂肉处理了，以他的骨骼来看此人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恢复比一般人速度要快，再好好修养几日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李大夫捻了捻花白的胡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看步如寂不慌不乱，稳手稳脚地仔细用头上摘下来的钗子当小刀来用，换做别的女子看见这烂的不成样的烂肉早就吓坏，而步如寂则半点异色都没有显露出来，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对步如寂更是多了几分赞赏。
如此一来，心里也多多少少摸清了步如寂的功夫底子，心里暗想当初收留步如寂等人是个英明的选择。
步如寂不知李大夫心里所想，只安安静静地做好手中的事。
陌颜抬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而这时步如寂已经把所有烂肉全都切割了下来，剩下的只差涂药还有别处需要缝针的小事情。
步如寂刚要掀开秦有时大腿部分的衣袍对他进行涂药时，只听陌颜惊呼一声：“如寂你要干什么?”
步如寂对秦有时的大腿部指了指：“他衣袍都被血染红了，由此看来大腿部一定有比较严重的伤口，我需要帮他处理一下。”
陌颜紧盯步如寂白皙的容颜，放下手中的汤药，起身对视着她：“你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这样做有毁名誉，你一个姑娘家就不怕将来被人说闲话吗?”
步如寂放下手中的事，抬头对视着比他高出一个脑袋的陌颜。
莫名的，陌颜的语气中带有淡淡地火药味。步如寂如此善察人色又怎会不知，在一些事情上陌颜名义上是大上她好几岁的哥哥，她可以全听他的。但是很显然，某些方面她还是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和观点，只要她认定的东西，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她是不会轻易转型的。
“那些不真实的闲言碎语，会有一条人命重要吗？”一句话，就把陌颜堵的死死的。
陌颜还想要辩驳些什么，步如寂抢先一步开口阻断了他的话：“我眼中的医学，不分男女。我眼中的任何一条生命，只要是我管上了，我就得尽一个医者最大的努力对他人的生命负责。所以，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并不在乎。”
“如寂……”陌颜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模样看着步如寂。
可，还是被步如寂丝毫不在乎的模样给KO了。
步如寂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冷过头了，于是解释说道：“陌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有些东西我是改变不了的，我也不想改变，所以只好委屈你尊重我的观点，好吗?”
陌颜这次真的看起来有些生气了：“委屈?怎能说是委屈我?如寂你觉着开心就好。”说罢抬起汤药一口一口地喂给秦有时。
步如寂愣愣地看着陌颜好一会儿，貌似因为这件事，她和陌颜的关系闹僵了……
不过步如寂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拿了把剪子，剪开了秦有时的裤子，而后检查他的伤口。
陌颜就这么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步如寂在秦有时的腿上摆弄着，心里似乎有一股火气在向上猛窜，不知不觉中，给秦有时喂药的动作也渐渐变得粗鲁起来。
……
顷刻，陌颜实在看不下去了，喂完了秦有时便拿着药碗出去了。
步如寂见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过头来，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
许是药效起作用了，身穿一袭白袍的秦有时这时微微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一直在自己身上忙活的步如寂的侧颜，不施粉黛的容颜上泛着丝丝苍白，那双如月光下一眼枯井里的水一般清澈的双眸里尽是写满了疲惫，紧抿的唇瓣无一不再透露着此时她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这一次他离得她更近，也更清楚地看到她那似真似幻的容颜。
许是注意到他的注视，步如寂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用消过毒的剪子减去了多余的线，从怀中拿出一个瓶装的药末均匀地涂在伤口处，做完一系列操作以后，才转过头来认真的对视着他。
秦有时蒙着面纱，步如寂自然不知晓面纱后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本能的，谁注视着谁，这是一个眼神心理战。
“这里是哪儿?”秦有时觉得步如寂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她的眼神给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危机感，小小身板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这个并不阻断他对任何事物现象的防备。
步如寂垂下眼睑，表情有些冷淡地答道：“这里是医馆。”
秦有时想要起来，可无奈身上多处重伤，略微一动便又无力地躺了下去。
“我刚刚给你收拾干净，麻烦尊重一下别人的劳作，乖乖坐着别动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