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的人声音婉转悦耳,有的低沉磁性,有的娇憨嗲气,还有的让人恶心,这公子的就让人恶心。粘粘腻腻,冰冷阴湿,听在耳里感觉身上象爬有一条毒蛇,浑身起鸡皮疙瘩。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
刚才还在地上晕过去的人听到这声音却立马清醒了,手脚并用地爬到公子哥脚边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陈铮两人的滔天大罪:“二公子,您要给小的做主啊!小的奉您的差遣来请他们,恭恭敬敬,礼仪丝毫不差,可他们根本没把我顾家放眼里呀!不但不来,还说我顾家是恶霸,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我跟他们争辩了几句,就被打成这样了。他们还说,说公子你是……”
“是什么?”
“是、是兔爷!”那仆人说完,头伏在地上不敢动了。
陈铮和孟沙眼神精彩无比,这仆人胆子也够大了,谎话连篇不说,竟然这样编排主人。两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场中顿时安静了,这是恶人先告状,想要这两个小哥死呀!顾家是良善人家吗?但没人敢站出来揭穿他,先前说话的老者嘴皮子动了动,也终是不敢出声。众人都在想象那二公子的滔天怒火将会怎样倾泄在陈铮两人身上,他身后的几个大汉都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准备扑上去将两人撕碎。片刻后,二公子嘿嘿笑了起来,对那仆人道:“顾十五,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千真万确!小的要有半句谎言,叫小的死无葬身之地!”
“好,好奴才,你跟我有一年了吧。来人!”二公子一声呦喝,几个打手大声应是,有一个甚至抽出了腰刀。顾十五爬在地上的头也抬了起来,满脸喜色,回头看向陈铮和孟沙,眼中充满怨毒和得意。
二公子看看顾十五,冷哼两声道:“将这个欺主的东西打死,扔到乱葬岗喂狗!”
人群发出一片讶声,顾十五脸色大变,大叫道:“公子,公子!冤枉呀!小的不敢骗您呀!”
那二公子狞笑道:“不敢?顾家的人会对两个乡下小子恭敬客气?这两小子知道我是谁?会在背后编排我?你当我傻吗?十五啊,你就是杀了人、放了火我都不会怪你,但你跟我耍心眼!还变着法骂我,哼!蠢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蠢!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你说的,你家公子我心太软,只好如你所愿了!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还不动手!”
后面的打手一拥而上,拖起大声哀呼的顾十五就走。顾公子悠悠地道:“让他死慢点,别让人说本公子不讲情谊!”
孟沙看到这一幕,忽然有想吐的感觉,陈铮咬牙道:“这个死变态!”
二公子突然露出了微笑,看了陈铮一眼,再看看高瘦黑衣人,见黑衣人微微点头便迈步走向陈铮。只见他折扇轻摇,步态潇洒,若不是刚才的所作所为,还颇有点贵家公子的味道。
见他慢慢走近,陈铮眉头微皱,孟沙哼一声,转头看别处。二公子脸上怒色一闪,这两个卑微的山民,见了本公子竟然不下拜!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重现微笑轻声道:“是你们打了顾十五?那奴才办事不力,该打!但却不是你们来打,明白?打了顾家的人,等于冒犯了顾家,你们去打听打听,以前冒犯顾家的都哪去了?这个后果你们两个小子担负得起吗!”
陈铮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孟沙上前一步,将陈铮挡住道:“人是我打的,本来想陪他点汤药费,没想到被你杀了,现在你想怎样?”
陈铮将孟沙拨开,道:“沙子别傻了,他就没把那仆人的命当回事,那是在杀鸡给猴看呢。爽快点说吧,你究竟要干什么?”
“啪啪啪”,二公子拍手赞道:“聪明!你小子不简单!你真是山里人吗?哪村的?我看这傻小子才象山里人。直说了吧,你们身上有一件宝贝,交出来,打我仆人的事一笔勾销;不交出来,等你们死了,我搜出来!”
陈铮两人面面相觑,宝贝?有吗?孟沙道:“你找错人了吧?我们象是有宝贝的人吗?”
那公子道:“那不是凡人的宝贝,是修士所用之物。你们拿了也没用,交了出来,大家都好!”
围观人群听说牵扯到修士,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有胆小的直接跑路了。陈铮两人更是惊讶,继而又好笑,这人莫不是疯了,找宝物找到凡人头上?孟沙道:“顾公子,我等凡人怎么会有修士用的东西?你搞错了吧!”
若不是为了所谓的宝物,那顾家公子连看都不会多看这两乡下人一眼,此时说了这么多竟还索要无果,便有些恼了。脸色一变,厉声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交是不交?”
这下孟沙也怒了,道:“没有你让我们怎么交?”
顾公子大怒道:“来人!给我搜身!”话音未落,四五个打手就要冲上去。
“等等!”一直不说话的黑衣人忽然走过来,指着陈铮道:“不用费力了,东西在他身上!”
面对黑衣人,顾公子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竟然躬身笑道:“是,阎师兄。两个刁民竟劳动阎师兄,小弟惭愧!”接着又挺胸对打手们喝道:“听到了吗?把这小子抓起来!”
孟沙急了,身子挡住陈铮,大喝一声:“谁敢动我兄弟!”
陈铮心里一暖,拍拍孟沙肩头让他站开,上前对黑衣人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等不过是乡野山民,靠种田打猎艰辛度日,莫说没有宝物,就是有也早就让地主老财剥削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宝物,你又知道?”
黑衣人盯着陈铮冷哼道:“好一张利嘴!”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灰鼠,鼻头晶莹,双眼碧绿。黑衣人托在掌心,老鼠使劲向陈铮跑,却被一股力量禁锢着,急得朝黑衣人吱吱乱叫。
“看到了?这叫寻宝鼠。对宝物最为敏感,若你没有宝物,怎么解释它的行为?刚才在远处它就朝你们这边示警,顾公子才叫人来找你们。”
那顾公子受宠若惊,瘦脸笑成了肥脸,哈腰道:“怎敢当阎师兄如此称呼,叫小弟忠厚即可。”
陈铮撇撇嘴道:“一只老鼠而已,说明不了什么。我没宝物,不信你放开它,看它能找到什么?”
黑衣人道:“哼!此鼠乃是灵兽,专寻宝物。虽品阶不高,却极为难得。我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这一只,平日里爱护有加,在你嘴里就只是一只老鼠?凡夫俗子!你既然如此坦荡,就如你所请。”说完放开了老鼠的束缚。那老鼠欢快地叫了几声,跳到陈铮左肩顺手臂爬下,停在小臂,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挠,将衣服撕开了一个小洞,露出一片淡蓝色羽毛纹身后,朝黑衣人叫唤几声,得意地邀功。
原来是它!陈铮恍然,这片鹏鸟羽毛自从变成纹身之后一直没有动静,几乎被他忘记了,这是一件宝贝?
“哈哈哈哈!”孟沙见状却大笑起来,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宝贝?来来来,我这有狼头纹身,保证比他的好看。”
顾公子怒道:“你闭嘴!阎师兄,这……”
这阎师兄眉头一皱,恶狠狠地盯了寻宝鼠一眼,寻宝鼠吓得一个激灵,为了证明自己,张口就向羽毛纹身咬去。陈铮一惊,就要抖手甩掉它,他可不想染上什么不明病毒。
不想小臂上金光忽闪,寻宝鼠吱一声惨叫,被高高抛起,又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抽搐,嘴角不停吐血。
众人吃了一惊,孟沙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铮。阎师兄眼里闪过一丝心痛,抬手收起寻宝鼠,狠狠道:“你敢伤我灵兽!此时还有什么话说?认罪吧,我也不要你性命,将手臂砍下跪献上来!再到顾家为奴十年,以示你不敬大人的惩戒!”
陈铮也没想到羽毛真是宝物,但听了这阎师兄的话,不由怒火中烧,你们来抢我的东西,我倒有罪了,这是什么道理?修士就可以视凡人如刍狗,予夺予取?
表面上不动声色,陈铮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如今这局面,若不想任人鱼肉,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只是对方是个修士,陈铮心里没底。腰间绑着的手枪给了他不少安慰,修士也是人,不可能刀枪不入。就算手枪毙不了他,但这世界没这东西,出其不意之下,给自己争取逃命的机会总是可以的。所担心的只是孟沙,这傻小子义气深重,又喜欢做炮灰,怎样才能让他脱身呢?
陈铮不作声,顾公子哈哈大笑道:“小子,阎师兄仁慈,只要了你一只手,谢恩吧!不过公子我没那么好说话,到了顾家如果你不识相的话,会让你生不如死!”
见顾公子得意忘形的样子,陈铮有了计较,笑道:“生不如死?就凭你这个废物?”
顾公子闻言,脸色铁青,怒极反笑道:“不知死的小子!一会儿看看到底谁是废物!”一挥手,四个打手狞笑着上前。
孟沙是个急性子,此时兄弟有难,哪还管对方是谁,冲上去截住两个就一通猛打。山里猎人就是天生的斗士,加上人高力大,一时间竟将两个打手弄得手忙脚乱。
另两打手见状,相视一笑,绕过三人走向陈铮。这个少年身体瘦小,只要不碰他小臂上的纹身,就当抓小鸡了。大咧咧伸出手抓他肩膀,满以为手到擒来,不想这小子身子晃了晃,手上抓了个空,正在诧异时,手腕被他抓住一拉一扭,咔嚓一下卸脱臼了,接着人影闪动两条肩膀也被卸下,最后腿弯挨了一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两人痛得面色苍白,冷汗如雨,倒地哀嚎不已。陈铮冷笑一声,自向顾公子走去。黑衣人不好惹,在他自诩身份,出手之前,陈铮要拿下这个纨绔做人质,好让孟沙脱身。
顾公子有点发懵,自己的手下是练过炼体术的人,那是他哥哥拼死为宗门立了大功,经宗门允许带回来的正宗炼体术,一个家族成为修炼世家的起始。这几个家奴虽不成器,只有炼体一二层,但在凡人中算是狠角色。如今两个未成年的小子,一个秒杀了两个,另一个还在跟两个缠斗。这世间什么时候高手这么多了?
惨嚎声惊动了在跟孟沙相斗的另两个家奴,其中一个很有忠心,向场中扫了一眼,立马舍了孟沙扑向陈铮。陈铮侧身避开那人的拳锋,抬腿一个膝顶,正中腹部,那人喉间嗬嗬两声,两眼翻白,软倒在地。
又一个被秒的,顾公子怒火中烧,骂道:“一群废物!”
“炼体四层!这小子藏得很深哪!”黑衣人阎师兄幽幽道。
“什么?!”顾公子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阎师兄道。陈铮的表现一直就是个凡人,哪有一点修士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