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又传来一声悠长的号叫,这一声如鬼哭似狼嗥,回荡于森森林荫深处,更是惊骇可怖。
一阵枝叶呼啦啦的翻动声响,陡然间,从树后藤下冒出一群隐蔽者。
接二连三,仿佛是从树根下钻出来的一样,一起现身。
那些隐蔽者浑身上下乌黑油亮,削瘦的头颅,深陷的面颊,一双尖尖的耳朵,狸猫一样灵活的躯体,蛇一个阴郁的眼睛,看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动作一致,连成一片,挥舞着树条一样细长的四肢,向女孩剿扑过来。
林立与隐蔽者乍一照面,霎时浑身一紧,他们蛇一样的眼睛,恶毒而阴郁,不容直视。
一身漆黑油光的毛皮,一张布满皱纹的小脸,与比例严重失调的细长四肢,只要瞄上一眼便心生恶心。
隐蔽者人不像人,兽不像兽,若说是人,却有几分兽形,若说是兽,又长得几分人形。
他们的出现,惊得所有的动物都钻进它们各自的树洞、巢穴里。狐猴在树梢上蹿下跳,睁大惊恐眼睛吱吱狂叫。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林立抽箭拉弓。
女孩抽出蛇尾弯刀,回答道:“是黑猡。”
黑猡轻巧跨过繁茂纷杂的矮木和杂草,伸展开四肢,胳膊与腿之间撑开蝙蝠一样肉翅,乘着气流在半空中滑翔,张开的大嘴里发出嘶嘶的尖叫,像蛇一样刺进耳膜。
他们飞速靠近,几十双阴郁夺魂的眼睛盯住女孩。
林立拉满的弓,不知该不该射出,大声说:“怎么办?”
“逃!”女孩说话总是干净利落,不多废一个字。
女孩和林立同时纵身跃开,落到几米开外。
黑猡舍下林立,目标一致,一起追击女孩。
女孩在树间跳来跃去,拼命奔逃。
一个黑猡一马当先,快速逼近女孩,他嘴巴大张,白森森的牙齿向前突出,如同两排锃亮的锯齿,牙齿和嘴角上还残留着血迹。
喉咙里挤出生硬含混的“杀——杀”的怪声,刺穿耳膜,钢钩一样的爪子冲她脑后摆去。
千钧一发之间,狐猴双臂一展,从高高的树梢上猛扑下来,挥动长长的右臂,一巴掌扇在偷袭者的眼睛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树林,黑猡坠地,挣扎着,嘶叫着,黑黝黝不知该叫爪子还是手指上还挂着女孩的一络头发。
女孩逃过一劫。回头之际,又一个黑猡从左首树上扑跃而下,冷牙暴出。
女孩纵身上跃,两手抓住头顶的树枝,借树枝弹力身子一荡,躲过袭击,双手松开,树枝弹回,黑猡一口咬了下去,尖牙切断树枝,顷刻之间木片横飞,树屑四溅。
林立回身拉弓搭箭,动作干净利落,一箭射进追在最前面那个黑猡腿上。
黑猡腿上力道忽然全失,从高空栽下,砸进矮树的枝杈里,轰地一声,冒出一片火光,黑猡的躯体消失无踪,除了一片焦枝枯叶,没留下半点痕迹。
林立周身骨节都为之一紧,头皮欲裂,他长在深山,见过各种各样的猛禽怪兽,可碰到如此怪异的黑猡还是头一遭,若非亲眼所睹,实难相信。
女孩身后突然又冒出一个黑猡,林立冲女孩大叫:“后面。”
女孩就地一滚,林立双脚跃起,正踹在黑猡胸口,黑猡向后倒去,跌进后面同伙的怀里。
后面的黑猡个个杀红了眼,呲着獠牙,竟不分敌我,一口掐断了同伙的脖子。
后面几个黑猡赶上,五六双手爪齐下,将同伙撕了个支离破碎,血肉横飞,其状惨不忍睹。
林立旋腿横扫,又打趴下几个黑猡。女孩于枝柯间跳跃逃蹿,借助树枝空隙,纵高钻低,轻灵地躲过袭击。
黑猡四肢好像能随心所欲地长出一截来似的,但在空间稍宽大的地方能快速腾挪飞跃,于树枝间腾挪便优势顿失。
林立自小长在山林中,借势腾挪本是他的擅长强项,竟将一众黑猡绕得眼花缭乱,追堵不及。
恍然间,小寻遽然打个冷战,就在她的左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型黑猡,准确地说他算不上黑猡,他比一般的黑猡高大壮硕,一件宽大的黑袍掩住了他整个身体,大大的帽檐盖住了他的头颅,深色的面罩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他的眼睛鼻孔和嘴巴。
他是一个人。一个黑衣人。一个面具人。
他悄无声息地陡然现身,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那一树的叶子蓦地黯然失色,叶片纷纷飘落,像下了一场树叶雨,仿佛整棵大树的盎然生机全部被他吸尽了一般。
枝叶骤然枯萎。
他双臂展开,双手合拢一处,似乎是在指挥黑猡行动。
黑猡的包围圈越圈越小,树上、身后、头顶,一声声呼呼喝喝的嘶叫,就在耳畔回响,早已穿破耳膜,直接钻进了心里。让人胆战心寒。
黑衣人双臂交叉在胸前,身形徐徐隐去,一晃遁入树干之中。
树干萎缩,如死去多年的朽木。
一只黝黑的爪子冲着女孩脸颊扫来,女孩偏头侧身,躲过致命一击,爪子扑空,嗤——划在一棵树上,一块树皮被生生扒掉,露出一块白色的树干。
女孩一声惨叫,肩膀被划出几道血痕,鲜血渗出。
林立拉起女孩,弓身从一棵歪脖子树下逃脱。
黑猡收势不及,撞在歪脖子树上。
林立与女孩趁机摆脱了黑猡的包围圈,一阵左奔右突,向林外逃去。
此时他们两个都已经筋疲力尽,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一个黑猡躲在树梢之上伏击,眼见他们两个逃到树下,由高空俯冲而下,猛扑女孩。
林立跃起身来,右脚蹬树,腾空而起,撞向黑猡。
后面黑猡又追到,狐猴救主心切,反身依树逗转,奋不顾身,从后面抱住黑猡的腿脚,黑猡甩臂反击,狐猴后背中了一爪,背上血淋淋一块,皮肉模糊。
女孩侧身去救狐猴,三个黑猡同时出手攻击女孩,最近的一个爪子撕扯到了她的发梢。
林立再去搭箭拉弓已是来之不及,便将弓弦向前甩出,细弦正套住了黑猡脖子,向后猛地一拽,另一只手将刚抽出利,箭插进他的眼睛,不等他痛叫出声,林立双脚用力,身子腾在半空,一个空翻,正踢在另一个黑猡的脸上,在空中以一种快捷优美的动作搭上了箭,弓弦铮一声响,箭入咽喉,一声凄惨号叫,第三个黑猡栽倒地下。
这几个黑猡并没有像之前的化成烟与火光,尸身一晃,隐进附近粗壮的树身之中。
女孩绝处逢生,急促喘息着,一边拉起狐猴急奔,一边向林立大声道:“谢啦!”
林立脚未着地,女孩后面黑猡又涌了上来,林立臂膀猛挥,横弓向前急扫。女孩眼疾手快,低头让过。弓带劲风,呼呼扫过,黑猡纷纷向后仰倒避让。
女孩弯刀上挑,使尽全力,一把弯刀插进一个黑猡的胸膛,直没刀柄。黑猡吱吱惨号,面目狰狞,形貌可怖,身体扭曲着,化成一摊血水,泼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