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些确实只是燕飞虹自己的一点看法，她也不能说自己就一定是对的。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都必然会有所不同，否则就不会出现大乘小乘的说法了，即便是她自己内心不也是更加认同大乘一些吗？当然她也并不认为小乘就一定错了，她只是觉得一味的纠结于大乘、小乘没有意义，只是选择的路不同而已，踏踏实实的去做就好了。
欧阳君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无论对与不对都觉得收获不小，便玩笑道：“那飞虹你今日告诉我们的那些也都是佛教给你的喽？”
燕飞虹闻言一呆，她能知道这些自然是学自梦中转世的世界，可究其根本原因还真可以这么说，《回梦心经》可不就相当于是佛主留给自己的吗？先是给了郑瑾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她转头看向欧阳君鸿，略有些犹疑的道：“也可以这么说吧。”语气第一次有些不确定。
与自然科学不同，佛学是一种对内的科学，研究的是人身体的奥秘，讲究的是向自身求取力量。就比如遇见一条大河，自然科学的解决方法是造一条船渡河，而佛学则是如何让自身强大能直接踏水而过，甚至干脆飞过去。对于普通人而言自是造船渡河更为实际可行，可是无论船早的再大、再结实、再华丽，可是人的自身其实都没有丝毫增进。眼前之河易渡，人生苦海何凭？
欧阳君鸿本是随口一说，其玩笑成分很大，可是看到她的表情，又听到她回答的内容和语气，反倒是真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燕飞虹有着自己的洞天福地的，而且其他的一些古怪也知道一些，所以他虽然满心惊讶但也只是面色古怪了点，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倒是不知情的姜离奇道：“真是有佛？他怎么教你的？你见过他了？”
燕飞虹微笑道：“佛当然是有的，至于教的方式嘛就是‘做梦’。”语罢眼中也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做梦？！”姜离闻言一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燕飞虹在胡说八道，于是没好气的道：“那么说你现在也算是菩萨喽？不然的话岂不是连罗汉都不如。”
燕飞虹丝毫不以为意，依然笑道：“菩萨嘛自然是还差得远，不过罗汉果我还真有。而且菩萨在修为上不如罗汉那很正常啊，《楞严经》上说：自未得度，先度他人，菩萨发心。菩萨的修行本就是“我度众生，众生度我”的一个过程，所以菩萨在修行时都不是圆满之人，只有当自身功德圆满，证得无上正等觉后才是真正圆满的大菩萨摩诃萨。另外谁说自身未得圆满就不可以济世度人了？那岂不是说天下人都不必再做好事了，因为大家都未圆满嘛！”
燕飞虹虽然只是一个半专业人士，但也明显不是姜离这个纯粹的外门汉能比的，姜离被她一大堆话噎的想翻白眼，顺了顺气犹自不服道：“你既然都已经是罗汉了为何不自己逍遥自在，还跑出来管这些人间的闲事？”他才不相信燕飞虹已经成就罗汉果位了。
燕飞虹依旧笑应：“我受佛家的大恩自然要有所回报，如何能只求自己清净？而且我这果位也不全算是自己修的，想要逍遥也不在今世。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不逍遥了？我觉得我每天都很快乐啊！”
前面的话姜离有些没大听懂，不过后面的话倒是深有感受。第一次见面她就在海中潜水，他至今仍对那条火红的鱼尾不能忘怀，此外听说还有一种古怪的帆船，虽然很小但据说速度奇快，如今这么一会儿她也能带着徒弟一起钓鱼，她似乎总能给自己找到一些好玩的事情。现在想想，自第一次见面起她脸上的笑容似乎就一直没断过，这种笑容明显都是发自内心的，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高兴事。
想到这他兀自有些不甘的顶对道：“是啊，玩的很开心嘛，整天都是笑，难道这笑也算修行？”
欧阳君鸿有些奇怪的看了姜离一眼，他觉得姜离的情绪有些奇怪，和之前的样子相比变化的实在太明显了，而且他说的话虽然都似乎是在针对燕飞虹，但语气怎么有些不对啊？想到一种可能他忍不住深深的看了姜离一眼。据他所知燕飞虹可是不太好惹的，但愿他不会太倒霉。心里却又难免生起几分想要看戏的心。
燕飞虹似乎没有察觉到姜离的异常，依旧开心的道：“当然算修行了，佛就是这么教的啊，不信你看弥勒佛，他不就是一直在笑吗？他老人家是未来的佛门教主，现在的弥勒大菩萨，他的言传身教难道还不够吗？所以想要修行好就要先学会笑，学会了笑，你也就成佛一半了。”
说道这里她语气顿了顿，收敛了笑容，貌似关切的对姜离道：“这世间众生皆苦，烦恼太多，如果再不能多笑笑的话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所以姜公子也学着多笑一笑吧，不要总是假模假样的板着一张面具脸，时间久了会面瘫的。”她面色肃然，嘴角却忍不住有些上挑。
姜离忍不住就瞪大眼睛，再也保持不住燕飞虹所谓的“面瘫相”。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燕飞虹的难缠，一番连消带打之下自己就成了面瘫，而且自己似乎还只能吃个哑巴亏。无论她究竟是菩萨还是罗汉，首先在他面前的更是一个女人，自己总不能真的去跟她争论自己到底是不是面瘫吧？何况此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顶对她，见不得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仿佛什么事都成竹在胸样子。
他张了张嘴却却发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正犹疑间却见鱼线猛地抻的笔直，曳的鱼竿剧烈晃动不已，立时大叫道：“有鱼上钩了，快收鱼线。”
燕飞虹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很有些奇怪，自己第二次挂的鱼饵好像是半个没熟透的苹果吧，难道还真有鱼喜欢吃水果？而且自己的鱼钩可没倒刺，怎么挣了这么久还没有逃掉？看来是老天保佑自己今天有的加餐了。她搓搓手，双腿微分，气沉丹田，从容不迫的准备将这条“有缘”的傻鱼钓出来加餐。
姜离在一旁看的心急，干脆抢先一步挤开燕飞虹，闪身来到被固定在船沿上鱼竿前准备亲自代劳。他本身也很喜欢钓鱼，尤其喜欢海钓，因为海中大鱼很多，所以海钓难度通常极大，这使得海钓更具有挑战性，而且一旦收获往往成就喜人，他喜欢那种战胜困难然后享受战果的感觉。燕飞虹也并不在意，她本来也只是一时无聊而已，对钓鱼其实并不太上心。
这一次上钩的鱼明显块头不小，姜离一时技痒忍不住就想要大显身手，可是鱼还未吊起，他倒是先发现了这鱼竿的与众不同。这鱼竿和自己以往用的明显有很大差异，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极为精致。柄部一个精巧的绕线轮，和自己见过的钓车很像，但又明显不同，连上面的鱼线似乎都很不寻常，明明看上去纤细异常，却任由大鱼挣扎了半天也没有丝毫会断开的迹象。不过眼下他来不及细看，开始全力应付起上钩的大鱼来。
姜离倒是真的很有天赋，而且经验也很老道，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海竿，但在燕飞虹的指点下很快就像模像样的控制着绕线轮和大鱼拉锯起来。三刻钟后，一条近六尺长的大马鲛被曳进了船中。
“好大的鲅鱼！够全船人吃一顿了吧！”燕飞虹取下腰间酒壶大大的灌了口酒，很是惊奇的道。这条鱼竖起来都快有自己高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大的鲅鱼。一旁欧阳君鸿和郑瑾也很稀奇的看着这条大鱼。
姜离却是招呼了人手来处理后就不再理会了，独自一人爱不释手的摆弄起手中的鱼竿，对鱼反倒不是很上心。能够亲自将大鱼钓起他固然很兴奋，但更大的鱼他也见过，所以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海中从不会缺少大鱼，但问题是太大鱼往往很难钓起，原因就在于工具的限制，所以他更明白手中渔具的难得。不过听了燕飞虹的话后，他又忍不住呛她道：“你怎么总想着吃？你不是修佛的人吗？怎么还整天喝酒吃肉的，难道就不怕你的佛怪罪你？”
燕飞虹一噎，忍不住瞪了姜离一眼，这家伙脑袋是进风了还是返潮了，怎么老是和自己找别扭。她悠哉的灌了口酒后才回击道：“修佛的人也要吃东西啊！何况天上仙佛不是也有蟠桃宴吗？我在人间吃点肉、喝点酒也算不得什么。再说这欲界不是弥勒大菩萨说的算吗，就当我现在是跟着他老人家混好了，他老人家不就是享欲界一切极乐吗。至于佛主嘛当然不会怪罪了，没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主心头坐。’吗？他老人家要怪也只会怪你这样不信佛的人，所以即便下地狱也是你下，我才不去呢，我和佛主可是自己人。”
“酒肉穿肠过？这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过？”姜离被她一大通反驳下来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这鱼明明是你钓的，我只是帮了下忙而已，为什么是我下地狱？我下地狱了你就能够当菩萨了？”
“道济和尚说的啊，就是降龙罗汉。”燕飞虹心道没听过就对了，听过了才叫见鬼呢。她悠然道：“你先去地狱反省一下嘛，反省好了等我日后作了菩萨就可以救你出来，送你去西天极乐世界享福了。”
“道济？没听过。”姜离头一摇，“我才不去西天呢，要去你自己去吧。你们这些和尚、道士的总是有道理，尤其是你们佛家，整天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不但什么道理都被你们占尽了，还总是成佛啊、极乐啊、轮回啊、地狱啊之类的骗人。再说弥勒佛不也是佛主吗？你为什么总说他是大菩萨？你们佛家总是一会儿佛啊、一会儿菩萨啊变来变去的一大堆，自己都没搞清楚还总想着忽悠别人。”言罢大是摇头。
燕飞虹听得有些皱眉：“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真正的道理是先天就存在的，而不是谁说的。而且道理是天下人的道理，是不会被谁占尽的。至于骗人之说姜公子可能是因为不了解，未免有些误会了。我说过佛和众生的关系就像学生和老师，老师想要学生学习好总得给学生一点动力吧，于是佛就对学生们说：你们好好学习，学习好了就可以想我一样成佛，那时候就可以逍遥自在、清净没有烦恼了；然而毕竟学生太多，佛也知道不可能所有的学生都学好，为了他们能够好好做人、不走邪路，于是佛就说：你们虽然成绩不是很理想，但也要努力学习，不可以做坏事，不然就会下地狱去受苦。这样一来很多人虽然成不了佛但也不会走上邪路了。”
姜离不屑的道：“这有什么分别？这天下虽大，成佛的能有几个？照你这么说大多数人还不是依旧要庸碌一生，去受那地狱轮回之苦。”
燕飞虹摇头：“怎么会？佛那么睿智慈悲，早就给所有的人都留下了路走。佛知道学习好的终究只是一小部分，很多学生即使再努力成绩也不够好，于是佛就说：没关系，只要你好好学习，做个好人，那么即便学的不够好无法成佛也能够去极乐世界，一样享清福；可是总会有一些坏学生学习不好，甚至自暴自弃做坏事，佛就说了：你们虽然是坏蛋，可也都是我的学生，我也不能放弃你们，你们先去地狱好好反省一下吧，那里有地藏菩萨可以照应你们，等你们反省好了他可以再度你们出来；当然还有很多人虽然成不了佛，但他们既不想上天享清福，也不想下地狱受苦，就喜欢在人间厮混，享受欲界之乐，佛就说：既然你们留恋人间那就去轮回吧，人间有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等你们什么时候醒悟了不再执迷，她会救度你们的。”
这一次不仅姜离，连欧阳君鸿和郑瑾以及周围听到的那些仆人、剑士都听得张大了嘴吧，感觉佛实在太厉害了，这天上地下一网打尽，完全没有疏漏的。
欧阳君鸿感兴趣的问：“那菩萨到底是佛吗？像弥勒菩萨、观音菩萨、地藏菩萨他们到底是不是佛？”
燕飞虹点头道：“是佛。菩萨都是以普度众生而成道，无论是开迷解惑还是救苦救难，在济世之初他们可能并不完满，还没有超脱，但像观音菩萨、地藏菩萨这样的大菩萨都是早已功德圆满的修行者，在境界上都已经成佛。只不过菩萨的宏愿是要帮佛度化众生，因为众生尚未度尽，宏愿尚未完满，所以才一直以菩萨相称，这也是为什么说菩萨是于未来成就佛果的修行者。”
说到这里她看了姜离一眼道：“至于弥勒菩萨则稍有些特殊，因为他是未来的佛教教主，所以有时候会显化教主之相，所以称佛也可以。”
姜离没有再多说什么，燕飞虹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何况他本就是有意和她为难，并不是真的想要问清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