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是鲜花着锦,红妆连绵,也不知这是哪户人家娶亲,场面如此盛大。
“当今圣上可真是大手笔,朝宁郡主的嫁妆比公主还要隆盛。”
“是啊,也不知是哪个有福气的能娶了她。”
“还能有谁?你看他们去的那方向,正是那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府上……”
老百姓你一言,我一句,全都跑进了攸桐的耳朵里,朝宁郡主要嫁人了,嫁的正是归鸿!当年她曾说过,如果归鸿哪天想娶别人了,她完全不介意,只是当她亲眼见到时,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
满脑子都是自己当初嫁人的样子,到底是过去了,到底是人事已非。
攸桐找到紫涯,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怎么,见着自己的夫君另娶他人,心里不痛快了?”
“没有不痛快,我愿他俩百年好合。”这话是真心的,只是语气听不出来,说到底,她和归鸿本就没有缘分,能拥有那段一起相处的惬意时光,她都要感激上苍恩赐。
“是么。”紫涯冷笑,“我带你来这儿,本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着他成亲,你不看完,咱们就不走了。”
“可恶至极。”
攸桐实在不懂紫涯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转头又看向街面,火红一片,烈焰灼烧了眼睛。紫涯走到攸桐身边,轻轻说:“可别光顾着看戏,我还有事情交给你去做呢。”
诚然,他再恶趣味,也不会闲到特地带攸桐来看这一幕。
“听说朝宁郡主的嫁妆中有一样稀世宝物,可以保尸身千年不腐,你什么时候拿到,我们便什么时候离开。”
原来这才是紫涯的目的,攸桐应允,趁着赶在朝宁郡主回新房之前,易容混进了归鸿府内。
根据紫涯说的,那个宝物其实是一朵白玉兰形状的花,是嫁妆之一,但是面对众多的嫁妆,攸桐实在不知从何下手,如果要挨着翻,一则时间不够,二则也容易被发现。
迷晕门口两个家丁的药虽说能管很久,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段时间不会有人过来。
行动之前,攸桐曾请求紫涯给自己望风,或者过来帮忙,但被拒绝了,理由还是同样的,他说不喜欢这座院子的味。
“找什么?”
归鸿进来时悄无声息,一说话,攸桐就浑身僵住了,心道死定了。
接着,归鸿又说了,“想找什么,我帮你找啊。”
攸桐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当小偷被发现了,她不知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找……额……我在打扫卫生。”攸桐进来时穿的是小丫鬟的衣服,脸也变了,自信不会有人认出来。
归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停在她假装抹桌子的手上。
“据我所知,朝宁郡主的嫁妆中最珍贵的是守魂花,可以保尸身千年不腐,不知姑娘是不是在找这个。”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一步一步朝攸桐走来,攸桐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攸桐不知如何是好时,归鸿走过她身边去了梳妆镜旁,从镜子后面的一个案阁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
小匣子在攸桐的眼前打开,正是一株晶莹剔透的花,圣洁的光环绕其身,让人见之忘俗。
“想要就拿走吧。”
什么?攸桐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归鸿。
“再不走,你就不用走了。”归鸿望着她,像要把她的脸剥下来,攸桐心慌不已,但是顶着假脸看不出来。
紫涯说如果她拿不回来,就一直在京城耗着,攸桐并不想如此,于是接过小匣子,转身就想跑,也顾不得这里面是不是有陷阱了。
“等等。”归鸿叫住了她。
她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勉强地停下了脚步,木木地站在原地,不敢回头,只听身后那人说:“要过得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刹那间,眼泪夺眶而出,攸桐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原来,归鸿早就认出她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地方漏了馅,就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很多。
看着她跑远后,归鸿才开始关门换衣服,这是第三回穿这样的喜服了,归鸿的脑海里总是浮现迎娶攸桐时的情景,那场简单的婚礼,却是今生最难忘的仪式,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偷偷跑到京城来偷守魂花,也不清楚她拿守魂花做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不过是,攸桐从头到尾都只惦记着她的师兄苌楚。
隐约间,归鸿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当时攸桐没能将苌楚救活,所以才需要这守魂花……
但无论如何猜测,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在知道攸桐救回那人时,就决定将一切斩断了。
早知如此,他倒宁愿没有娶攸桐,那样两个人还能一直快意江湖,做红尘知己。
朝宁郡主在外面已经等急了,一连催促了三次。“他人到底在哪儿?这吉时都快到了!”这也是个爽利女子,掀开盖头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刚好撞见归鸿从新房内出来。
“我看有个可疑的人到这边来了,所以就跟来,结果让他给跑了。”归鸿打算将守魂花丢失的责任归咎于一个捏造出来的嫌疑人。
“是吗?”朝宁郡主也有些慌,“果然还是有很多人盯着我嫁妆呢。”
归鸿点头,“包括我。”他是说笑的,朝宁听得出来,却还是道:“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全都给你。”
“大人,郡主,赶快过来,大家都到齐了!”
归鸿握住朝宁的手,“走吧,拜堂去。”
欢声笑语洋溢了整个院子,攸桐躲在后门听了一场鞭炮声,怀里抱着小匣子,好一阵失魂落魄,最后脑子里什么也没剩下,只有归鸿最后说的那句“要过得开开心心的”。
回到客栈,攸桐随意地将小匣子扔给了紫涯,低着头躲回了自己床上,扑到床上,又是一阵泪流。
紫涯本想奚落她一顿,但是见她实在落寞,便又改变了主意。“人各有命,别太伤心。”
谁知攸桐忽然翻身起来,抹了抹眼睛,“我没有伤心,我只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