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毕然爸爸做了一桌子好菜。
白色的桌布上有星星点点枣红色，上面放着四只盘子。
砂锅红烧肉，鱼香茄子，麻婆豆腐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最后是一碗鸡汤。
很多时候吃饭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自从毕然打研究院请假回来，就很少出房门，即使夫妻俩平时都要去上班，他们也知道毕然大概也没有出过门。
问他怎么不回去报到，他也只是含糊着说等通知。
每次想说些什么，毕然都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就回房间去说忙自己的事。
今天晚上也终于有机会有时间好好做一顿饭。
“今天你老爸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把毕然从房间里叫出来，毕然做到桌前就开始大吃特吃，那副战甲需要靠他一部分身体机能维持，在连续几天运行之中，每天毕然都觉得吃不饱。
毕然是没出过门，在父母睡下的三更半夜，都会有黑影从他们家窗口跳下去。六楼的高度毕然现在只计较如何更轻盈一些，落地和跳起时不要再掀起草皮，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高效睡眠这一项很实用。
至于被臂刃切豆腐一样无意中划断的书架，对着小区外开红外透视时辣到眼睛，听到各种不该听的东西，这些都很不起眼但前所未有的有趣。
上次穿着战甲跑去上厕所碰到老爸起夜而迫不得已被激发的潜行状态就是一个额外的发现了。
边吃边想的毕然目光涣散着。
“然然，跟我们聊聊，在研究院怎么样？”
母亲的话打断了毕然，让他回过神来。
收起笑脸，往嘴里塞了一口白饭，嘟囔道。
“挺好啊，跟着老师做做研究。”
毕然知道之后就会接二连三了，便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牲口一样。
“然然，最近都在干什么啊，屋子也不出，自己的东西也不收拾。这些都可以放放，爸妈想跟你说……”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收拾，我吃完了。”
毕然起来转身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他看不到妈妈爸爸欲言又止的样子，更不会在乎他们是否生气。在父母身边，自己忍不住回到过去娇惯的孩子气。
目前，他满脑子只有那身铠甲。
二十二岁的他觉得自己和谁都不一样。
二十二岁的人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早上偷个懒，然后睡过头到十点。
有时间陪室友开个黑，天气好可以拉起一帮人出去打球。
早上吃个包，喝杯粥，中午晚上尽量不重样吃盘一共不超过二十五块的饭。
在重要的考试之前努力一把，之后便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当要为未来的人生奋力拼搏的时候，有的一心一意全力以赴，有的忙里偷闲毫不担心。
携带着那段或后悔或遗憾或不满足的时光换一个环境，然后继续或偷懒或奋斗或艰难地走下去。
毕然从不认为自己会走普通人的路，所以他一直努力奋斗着。
希望爸妈能生活安稳，身体健康，成为他们的骄傲。
自己能在喜爱的领域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获得美满的家庭，成功的人生。
这是毕然理解的未来。
什么也不能改变。
……
奥格斯格不在乎那个蒙面人是谁，更不在乎他所说的。
就算被人类平民大规模抵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会有很多人需要它的存在。
自从从一本书上看到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之后，他就明白那两年监禁中奇怪的活动是为了什么。
表面最容易迷惑人，自己的长相真的让那些人将它当人类对待。
希望得到一个外星人的帮助么。
两年一声不吭的抗下所有折磨，水刑，组织提取，禁闭等等等等。自己的坚韧应该是吓到他们了，开始用其他法子。
不知道有多少人类的灵魂还在那里飘荡。
而奥格斯格就演给他们外星人恐惧的样子，然后释放出一点点服从，就可以从那个屋子走出来。
他们就这么简单的以为成功了？
巴纳德人在百年的挣扎中只明白一件事情。
其他念头都可以抛弃，只要活下去，恐惧都可以拿来当食粮。
奥格斯格带着一顶黑色棒球帽，黑超墨镜下只露出完美的下巴，并没有受到前几天的黑客事件影响，独自一人漫步在大街小巷。
付出多少自然有所回报。自己提供的那点信息就足以让所有人跑去验证，甚至连监视都放松了，居然让自己独自来到一条步行街上。
奥格斯格手里捧着一个素包子，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将它吃完。
即使一副吃包群众的模样，高大的身形，仅仅凭露出来的部分容貌，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错落有致的建筑，干净宽阔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奥格斯格已经记不清自己星球上城市的样子。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享受恒星的能量和流动的风，真希望时间走得慢一些。
如果能贴着一棵巴纳德人种的树，就更完美了。
安详，这是第一次体会到。
对食物极为挑剔的奥格斯格吃完了这一整条街上所有的素食。
它被人当作“精灵”，如今却行走在人间。
奥格斯格行走在桥上，看着脚下的江水。
见证这座城市繁荣兴衰的黄浦江，什么都不能阻碍它奔流入海。
这座城的华贵、浪漫、大气、缤纷多彩映射到江水中，将整座城渲染得更加绚丽。
它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只会向东，向东。
和平，稳定，祥和，这些全部不属于巴纳德人。
奥格斯格不记得自己的二十二岁，甚至对于时间的概念里连所谓的“年”都没有。
族人的幸存人数是它唯一的时间轴。
这次还是之前的人数，那就能多活长一点。
下次死了几个，时间就过得快一些。
记忆中能够想起来的，只有废墟，黄土，酷热，高寒，血的红，植物的绿。
奥格斯格已经有些喜欢上这个国家，以及整个人类社会，不得不说那些人算是勉强成功了。
他们让自己体会从来没有的生活，他们让自己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奥格斯格抬起头。
这片星空就算再不堪，也比家乡的还要璀璨。
低下头。
这片土地再贫瘠，也足以供养所有家人。
奥格斯格将拳头抵在胸口。
而自己，永远是巴纳德人。
奥格斯格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念出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类的语言。
“啊噻瑞哇啦昂......帝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