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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外星人,一个充斥于电视、电影、小说等种种娱乐文化产品中的重要元素,已被地球上大部分人所知晓,如同哈姆雷特,每个人头脑里都有一种外星人的大致模样。无论具体什么样子,文化传播和娱乐渲染潜移默化地在人的头脑里设下一个外星人概念。如同广告一样,在潜意识放下一个印象,在遇到某种特定情况时,人就想起广告的产品。所以当外星人出现时,民众会惊讶,会恐慌,但不会对其出现难以接受,因为这属于已被告知并存在发生可能性的事件。

即使整件事多么荒诞,外星智慧生物的长相多么奇葩,只要脑海中有外星人这个词,以此为底线,发生什么都可以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是宣传的力量。这世间很多事仅仅只需要听说过,瞥见过,便能产生巨大的改变。

屏幕前的这个“人”,不曾露面,在2013年时就传出其拥有高贵,纯净的气质,具备善良,真诚,无私等各种优秀品格,爱好和平,热爱人类知识,眼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镜头前的“他”,高大,身形修长,面容棱角分明,俊美,白皙,金到发白的长发,妥帖优雅的举止,在和主持人侃侃而谈,使用人类语言,内容具有深度和涵养。如传说中一样充满魔力般,初次见到,即使隔着屏幕,很多人都被其人格魅力征服。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

2011年,降临RB本州岛仙台市的不明飞行物在遭到自卫队打击后,进行了反击,释放出特殊能量。

最终,仙台市近1.5公里的海岸线向内陆推进了近9公里,海水涌进,在不明飞行物身下形成一条长8公里,宽1公里的海湾。以此地为中心,方圆33公里的建筑被夷为平地,死伤无数,损失不可估量。

之后,不明飞行物自沉于攻击所形成的海湾。

就像一根楔子插进了RB本州岛,就这样横亘在RB国土上。

“没有辐射,没有电磁紊乱,除了建筑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博士,它还在我国国土上留下一片废墟,无数的尸体,留给我国民难以忘记的苦痛,请注意你轻松的语气。”

在距海岸线100公里的市政厅,组成的临时指挥部内,一名RB军官对着美国特派人员怒吼道。

美国人还想引经据典,给这个人上上历史课,前方传来消息,谁都不曾预料过。

这艘数公里长,几百米高,全身多出散发深邃、冷寂的幽光,一看就是全副武装的无敌战舰,上面的外星生物该有多么超凡的智慧,拥有多么发达的先进科技文明。

一支外星智慧种族向人类投降了。

举世哗然。

......

2016年,即使五年过去,看着荧屏前那个日耳曼神话中和托尔金笔下才有的精灵般的“人物”,犹如电影般不存在于现实,不切实际,然而有些事就是现实。

它是一支生活在巴纳德星系外星种族的王。

如同“诺亚”一样维系着文明最后的生存希望,凭借埋葬在深渊的战舰为族人搏得一线生机。

带领残余的子民到达地球后向土著智慧生物投降,随后长达两年的秘密监禁天知道它默默地忍受了什么。

最终以永久放弃自身自由和无条件向人类提供巴纳德科技为代价,将子民迁出战舰,在各大洲广袤的森林地域内为子民求得一处苟活之地。

其背后的艰辛和坚持,所达到的成就和耗费的心血在人类看来无人能及。

身为外星人,在软禁期间内掌握并精通人类各国语言,恢复部分自由后作为另一个智慧种族的领导人开始在联合国任职,主要关注地区和平和生态环境,并开始出现在公众媒体下为自己的环保议题宣传造势,无处不在体现其坚持的热爱环境,热爱地球,热爱与人类和平相处局面的声张。

即使它不是人类,即使它只是长得像人,凭借高贵的地位和气质,无匹的成就和外貌,温和的待人处事方式,它仍然获得很多人的支持,甚至有人奉它为神灵,认为它将带领人类文明走向下一个阶段。

然而它依然做自己的事,学习知识,参加各种研讨会,不断在联合国会议上提出倡导和平和保护环境的议案,无时无刻不处在人类视野下。

有人说它早已连身上有几根毛都被研究清楚了,它所有的价值已被榨干。如此守规矩,不涉政治,不提需求,不捣乱不煽动平民,不响应支持者,甚至不接触任何一个自己的族人,各国政府和组织也就给予它一个元首的待遇,任由它和它的族人在地球生活了。

谁都认为它不重要,一个破碎星球上连活下去都不能保证的种族会有多大价值,它们的领袖能保持一个智慧生命应有的理智、本性和身为王的高贵已经难能可贵了。

至于它的子民,只是一群野兽而已。

唯有那艘战舰,超越地球科技和巴纳德科技的战舰,静静地躺在RB国土上,却牵扯着整个地球的心。它就像一个天降的巨大蛋糕,难以想象的机会就这样重重地砸在人类面前。

人类发展史上有很多辉煌的高光时刻,受一些世人尊敬的伟人指引,人类不断前进,但在大多数时候,迷茫、混乱、后退,停滞于没有终结的自相残杀。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同时科技也会局限很多事情。

现在一条无限未知的战舰将为人类今后数百年指出一条路,背后可能是更加广阔的未来,我们和外星人之间谁会感谢谁?

它就像一头死亡的大象,腐肉的气味引来狮子,鬣狗,兀鹫各种掠食者,蚂蚁,苍蝇,蚊虫甚至花草都来尸体上想要汲取一点养分。

战舰沉没之地成为全球漩涡中心。

但谁记得,那艘战舰带着一群外星人降临时,带给那座城,那里的人多大的悲痛,那副场景如人间地狱般惨烈。有谁会记得,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毁掉了一个人类国家建设的繁华都市以及历史悠久的文化遗迹,将无数生命瞬息间收割,那一刻,人类文明如同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然而这座宫殿却好像用纸糊成,一把火,便付之一炬。

那火,是人类不可抵抗,如同神明般的力量。

……

“广告回来,我们继续。”

“请问,奥格斯格先生,无数人在您投降之后谴责您,认为在‘提亚’号降临地球之后给RB民众造成的巨大伤害,是一种残酷的侵略、屠杀,而您,作为巴纳德星人最后也是最杰出的领袖,其实一个无情的刽子手,和平、善良、温和等等形容您的词汇全都是掩盖丑陋、邪恶内在的华丽外衣,他们认为您需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您怎么看这些评价?”

毕然看着屏幕前的女主持人满眼泛着光地看着那个外星人,听她用着嘲弄,不屑,玩笑的语气说着所谓的负面评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主持人也是众多粉丝中的一员了。

她没发现自己快要完全贴到那个“人”身上了吗?

然后,字正腔圆的汉语、沉稳的声音从那个有着无解相貌的外星人嘴里发出,每次看到它吐露人言,毕然都觉得很怪异,更别说它说得如此标准的时候。怪异不是因为它长得怪,而是因为一切太自然,太妥帖,它就像一个土生土长、精通多国语言的地球精英,而不是一个外星人。

它就是一个外星人,有些人会牢牢记得,有些人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慢慢适应,慢慢忽略甚至忘记,仅仅五年而已。

“永远不要因为承认错误而感到羞耻,因为承认错误也可以解释你今天的聪敏。这是我最近学到的名言。即使过去五年时间,对于那一天所发生的悲剧我依然记得很清楚。对于那次意外之前已经解释过很多次,贵国顶尖的科学家也早已研究出‘启神’号它会自主反击的能力,无论责任在于那位飞行员还是在于我,或者是那艘飞船,我仍然向所发生的一切表示遗憾。”

“对于‘提亚’号您怎么看?”女主持发问。

“‘提亚’是不受我控制的。”

奥格斯格始终保持正坐的姿态,挺拔甚至有些正襟危坐的味道,不知道会有多少迷妹在这时只会关注它的身姿,但它还是用特别认真的语气回答。

“在地球,我更愿意叫它方舟。在末日降临时,我们被迫乘坐先祖的遗物远离破碎的母星来到这里,那艘船可能是祖先留给后人的一条最终的出路,但绝不是馈赠。”

说完这句话,它渐渐向后靠,直到后背贴在了座椅靠背上才张口,带着一贯的认真,严肃以及不曾听到过隐隐轻松、略微满不在乎的口气。

“对于在残酷环境下受尽折磨的我的族人来说,它是一艘救援船、运输舰,一处生存的庇护所,一个来自上古的希望之光。而不是你们认为的发达科技结晶,征伐的利器,会带领人类文明走上另一个层次的无敌战舰。”

“对我而言,只是一口移动的棺材。”外星人微微有些咬牙的说道。

“我的种族在承受数百年恶劣环境和难以描述的苦难之后,我和我的族人能获得一片如此美妙的栖身之地,我已经十分庆幸了。“

“您的族人为什么和您完全不同?您是如此的卓越。”主持人笑靥如花地问道。

“我的族人,嗯,用一个中文成语形容,是不谙世事。因为种族的特殊构造,没有我的存在,他们就会失去一些,额,智慧和主观能动性,就像地球上的蜜蜂一样。”

“他们已经在各大洲荒无人烟的森林深处隐居下来.....”

“就像野人一样?”主持人机智、迅捷地发问。

“嗯,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词。至于我,作为当初获得居住权的条件之一,我需要居住在人类社会中,这是我的承诺。我也很喜欢待在城市中,处在人类文明的环境中。我热爱人类知识,我热爱这里平静却与众不同的一切,过去我的头脑里只有活下去。族人们,他们也会活得比以前更好。”

“有新闻报道说有人看到它们在种树?“

“是的,我想没有哪个种族会比我们更热爱环境。”

“好的,接下来下一个问题,轻松一下,您觉得人类女性符合您的审美么?”……

眼前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如今人类和外星人和谐共处的美好画面,共同期望、描绘着各自未来生活的愿景,一幕幕如同万根针不断地刺痛着毕然的每一寸身体。

毕然憋红的脸,全身暴起的青筋在他长呼一口气之后慢慢消退,眼睛就快要喷出血来,逐渐身体除了颤抖其他都趋于正常。

眼前的现实会带来如此可怖的反应么?

现实带来的只有短暂的痛楚,就像一个耳光,红肿很快会消退,而不断使你痛苦的只有刻在心尖的屈辱和回放记忆时的折磨。

所以回忆才会带来苦痛。

自从外星智慧生物来到地球,梦魇就降临在毕然的人生中,同生同灭。

……

“即使从小的文化教育和意识形态会使大多数人对这个国家不自觉产生莫名的厌恶,甚至有人恨不得他们在降临日完全消失在地球上。但是,只要让自己全身置于那片悲鸣的大地,用自己的双眼看到那种惨烈,让自己的皮肤触碰到那番凄凉,听天空无数游荡的灵魂无声的悲泣,并想到未来可能发生到自己身边,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国土上时,原本冰凉软弱的心不由得变得愈发沉重,愈加坚硬。从那之后每每想到那时的眼见耳闻,我全身就会忍不住颤栗,为避免这一切再次发生,这便是我之后竭尽所能所做事情的目的,也是一切的开始。”

------引自“锆石计划”负责人许哲自述

只有胜者才能书写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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