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内,灯火通明,十名干练的仵作在仵作头儿孙福的带领下,仔细查验这六具尸身,期望能够能从中寻到有价值的线索。
五名刀客的尸身被剥的赤条条的,胯部仅用一块白色方布遮掩,身上的伤口在烛火下白生生的,被割断的喉咙断层处,渗出丝丝透明的脂水,煞是渗人,饶是如此,仵作们却如寻常一般,在尸身各处仔细摩挲不停。
孙福是经年老吏,他手提一根旱烟,几口下去,便将刑房喷的烟气缭绕,刺鼻的旱烟味恰能抵充掉淡淡的尸臭:“眼睛擦亮都给我咯,把平日里那些吹牛放屁的劲儿都拿出来,谁得了头功,日后老夫的位置就是他的!”孙福的嗓门如破锣一般,此刻他的视线却一眨不眨的落在身旁的五把朴刀上。
旱烟杆自孙福右手中落下,轻轻敲在刀身上,发出彻亮的声响,随后孙福右手轻抖,旱烟头便自刀柄滑到刀头,发出刺溜一声回响:“啧啧!”孙福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随即踱步到仵作旁边,目光不停的在几具刀客尸身上逡巡。
旱烟头轻轻落在一具尸身的胸脯上,孙福瞟了一眼旁边的年轻仵作,问道:“可看出眉目了?”
那仵作虽是新番,却能沉着回话:“肌群密布,块垒分明,左胸,两肋侧都有旧伤。”
“内家?外家?”
仵作回道:“似是外家。”
孙福不再问话,负手踱到另外一具尸体旁,不待他说,机灵的仵作便回话了:“似是外家。”
“呵呵,外家。外家高手,用朴刀的还不多见哩。听说,就这五人,便让禁军吃了个瘪,若非来赴春宴的高手助阵,只怕禁军要出笑话了。”
“那么这些个用朴刀的外家高手会是什么身份哩?”孙福继续发问。
众仵作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有一仵作忽的脑中灵光一现,惊道:“军中多外家,莫非,莫非……!”
“闭嘴!”孙福打断仵作即将出来的结论:“查脚踝,腿根,虎口三处……”
就在此时,孙福的话亦被人打断,董礼在解闻天的陪同下,进入了刑房。
“讲的蛮好,为甚不让说下去了?”董礼边说,边走到孙福面前。
孙福亦注意到了董礼,只见知府解大人如仆从一般随侍在旁,便知是大人物来了,忙躬身行礼。
董礼轻轻一笑,也不管他,径直走到方才被打断结论的仵作身旁,问道:“说说看,莫非是什么?”
董礼暗灰色的面庞及其自在的架势,落在尸首堆里,就如阎罗一般,而他目泛寒光的笑意,却让没见过世面的仵作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快说吧!不碍事!”一旁的解闻天不耐烦的催促道。
“外家用朴刀,多,多在……军中。”那仵作撑不住压力,终是将心中的想法吐露出来。
“呵呵,呵呵!”董礼冷笑三声,在尸堆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旁陈设朴刀的台面旁:“看来北漠忘我大焱之心不死呀,解大人!”董礼的目光落在解闻天的脸上。
“呀!”解闻天心头的乌云瞬时被董礼拨开来,彷如一道天光照入心中的明境,朴刀,壮汉,这分明是,分明是……!
解闻天轻呼一声:“分明是雪熊军,雪熊军呐!雪熊军竟然混到中州来了!”解闻天说话的时候,双手齐舞,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愤怒。
普天皆知,北漠南镇的雪熊军,军士们个个虎背熊腰,人手一把朴刀,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
董礼靠近解闻天,单手轻拍解闻天的肩头:“解大人一眼识破刺客行藏,功不可没啊……”
“那么,这帮雪熊军因何而来中州呢?”董礼又抛出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