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渎桥旁腥风血雨,人心惶惶的时刻,皇都天街已车马如织,呈现天子脚下日复一日的繁荣景象。货郎商贩们接踵而至,不辞疲劳的穿梭在这座繁华的街道上,向达官贵人府上兜售各类时新物事。直湖水坞别院的门前也不例外,门房刚沏了杯绿茶,便听到街边有阵阵吆喝声:“运河大鲫鱼,剑江凤尾虾卖咯!”郎大宗的口味,舵主早就交代,鱼虾鲜味日不可缺,因而热心的门房便一面推开了偏门,一面让人去通知管事……
等管事来时,鱼虾贩子已推着货车来到门口。这鱼贩子倒是面生,灰布衣衫上几块杂色补丁甚是惹眼,古铜色的脸庞恰似一块圆盘,正乐呵呵的朝着管事笑:“管事爷,运河大鲫鱼,剑江凤尾虾卖咯!这些可都是上半夜方才收网的!”鱼贩子强调起鱼虾的新鲜来。
管事也不做声,踱步来到鱼贩的货车旁,端详起货物来。货车上齐齐整整摆放了四个大水盆,里面尽是新鲜水货。只见一只大盆内养着七八只大鲫鱼,鲫鱼肥壮且有活力,粗看约莫一斤半的分量,日光映射在鳞片上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唔,这么齐整的运河鲫鱼倒是少见了!”管事赞道。
“那是!这俊的鲫鱼,小的也难得碰到!管事爷捎几条鲫鱼去,不论红烧还是清蒸,定不让你在主家面前失了脸面!”鱼贩子的圆脸蛋掬做一团,甚是喜气。
“怕是塘鱼吧!”管事冷冷补上一句。
鱼贩不由一怔,他粗壮的双手不禁搓揉在一起,对着管事讪笑道:“管事爷,这这可不敢乱讲。塘鱼,运河鱼,懂行的一眼就认出来,唬不得人!你要中意咱的鱼,价钱好说。”
管事听罢,不禁玩味一笑:明事理的商贩一听话头,就知结尾,这年头不落点头寸,谁愿意做你生意?
一顶灰布轿子从天街那头,不徐不疾的过来,轿子一旁跟着一位身着灰布绸衫的白发老仆,老仆一手还牵着一位身着蓝衫的小少年,轿子行到直湖别院门口便停了下来。
“端的是好鱼啊!”老仆瞥见鱼车,便仔细端详,赞不绝口道。那蓝衫小少年亦想凑到鱼筐旁看热闹,不想却被老仆一手拉住,老仆对着少年轻声道:“小少爷,莫要胡闹,忘了出门时老太爷的话了?”灰轿内传来一声老迈的咳嗽声,小少年顿时毕恭毕敬。
管事亦打量起眼前的这座灰轿来,正寻思间,老仆绕过鱼车,来到管事前拱手作礼道:“烦劳管事爷通报,我家老爷特来拜访郎大宗!”
管事闻言,不由眉头一跳,皇都少有几位知道郎大宗在直湖别院,纵算知道大宗在此的,也尽是皇亲国戚,行仪也绝不如此寒酸。管事正色道:“郎大宗憩于本院,却概不见客,老先生还是请回吧。”
老仆闻言,倒是不以为意,他递上一张帖子,交给管事,含笑说道:“只需管事爷通报,我家主人姓肖名文综,见或不见,在于大宗。”
姓肖名文综?管事脑中行思:“肖文综,肖文综?右相肖文综?!”登时傻眼了。他慌忙问道:“老先生,贵主人可是右相肖文综,肖大人!”
老仆回道:“正是!”
“哎呀!你怎的不早说!”管事怪道一声,转首拨腿便走,留下一句话:“容我进去通报!”
管事居住皇都这些年,倒从未听过右相肖文综亲自登门拜访过谁,不想今日却如此低调的来到直湖别院,这真真是,真是托了郎大宗的福啊!
不消半刻,直湖别院中门大开,管事自门内走出,身后还跟了一位身着蓝衣裳的素净女子,管事一躬到底,朗声道:“郎大宗有请肖大人!”
老仆早已习惯这种前倨后恭的场面,面庞浅浅一笑,只手牵着小少年,伴着肖文综的座轿入了直湖别院。
中门正要关闭时,门外面被冷落许久的鱼贩子喊道:“管事爷,鲫鱼还要不要了撒!”
“都要了,你送进来吧!”门内有一声清越的女声传来,让鱼贩子听了心头一阵欣喜!
蓝裳阿柔自门内神光一瞥,正落到鱼贩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