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扫把星?”夙意打量着这个妇人,却发现毫无印象。
“你个小扫把星你吵什么吵!最好给老娘安安静静的呆着!老娘心情好还可以把你卖去个好点的地方,不然就把你卖到青楼去当丫头去!”圆脸妇人看夙意盯着她,便对夙意说道。
听见妇人这么说,几个小孩子里的两个小丫头便害怕的轻轻啜泣起来。夙意更是呆若木鸡,什、什么!老子刚才不还在村里割草么,怎么突然就……
想起来了,是那个男人!跟孙氏丈夫一起的那个男人!我……我该不会是被孙氏那个黑心妇人联合他丈夫给卖了吧……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我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夙意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问句。
只见那妇人轻蔑的一笑,道:“你这个小扫把星,克死了你爹你娘不说,人好心的孙家收留你,好吃好喝给你伺候着,你却不知好歹,竟然敢把人家儿子给打成那样!这下被卖掉了也是活该!哼!那家女主人说尽管把你往肮脏的地方卖。可是,这卖到哪里去还是要我说了算,这一路上你最好给我乖点,别惹你钱大娘我生气!还有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别给我哭哭渧渧的!晦气!”说完便气呼呼地放下了车帘。
马车里又陷入一片黑暗,那两个哭泣的小丫头急促地抽了几口气,安静了下来。
夙意听了这人伢子钱大娘的话,险些气得背过气去!这杀千刀的孙氏,我草泥马啊!你他奶奶的说谎话不打草稿啊!还好心的收留我?!收留老子的姓王不是尼玛的姓孙的啊!你他奶奶的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一等一的啊!你他奶奶的坏事做绝不怕报应到你儿子身上啊!卧了个大槽!
夙意气得快要吐血!连忙爬起来扒着马车缝隙里往外看,自己出门割草之时还是天将大亮,差不多七八点钟的样子,而现在却正值日中。这马车起码已经走了三四个小时了。夙意心里真真是数九寒冬,一片冰凉啊。本来她就是一初来乍到之人,除了蓝水村这一小村名,连这里大城名字都不曾从那些村民口中听说,更不用说知道这是什么朝代,当今掌权者又是哪家了。就算她成功逃跑却也难寻回蓝水村之路,想到此,夙意只觉浑身无力,软软地摊在了马车里。
马车在颠簸中又行了一段时间才终于停了下来,至于行了多久,仍然浑噩中的夙意根本无瑕理会,只在马车停了之后从缝隙中往外看了下。
却见马车所停之处乃是一小茶肆,原来是这些人贩子饿了要补充体力了啊。看着那些在茶肆暂歇用着简单的吃食的人,夙意的胃也开始苏醒唱起了空城计,同车的几个小孩子肚子早就比夙意叫得还大声,只是现在她才有精神关注到。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开始打量起了同车的几个小孩子,男孩子四个,女孩子加上夙意共三个,这小小的马车里竟然容了七个孩子。都是些家里山穷水尽快活不下去的人家发卖的孩子,所以一个个看起来尤其瘦弱,年龄看起来都不会超过七岁。他们紧紧的蜷缩在这个小小的暗暗的马车里,目前这个破旧的马车成为了这些孩子暂时的避风港,因为如果到了下马车的地方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到了他们此行的终点,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是干净是肮脏的地方。
看着这些饿着肚子也不敢乞食的孩子,夙意心里酸酸的,一边感叹着上天对这些人的不公,一边也为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控的自己感到无力。自从自己莫名其妙穿到这个地方,夙意一直是以悲观的、被动的心态接受着这个世界给与她的一切,看着眼前这些与自己有着共同的命运的孩子,夙意却突然觉得自己弱爆了。如果她与这些孩子一样,从小土生土长在这里,没见过世面,没上过学,不知道什么是自主,不知道地是圆的,不知道那些五花八门的知识,不曾接触那些光怪陆离的科学,那么她可以与这些孩子表现得一样,惶然不所措,哭泣,软弱,屈服于命运,然后随波逐流,任人掌控,在命运的海里慢慢溺死。
夙意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竟然连半分以前的样子都没有了,她以前可不是这种整天忧郁45度望天迎风流泪的林妹妹型。况且那些穿越小说中主角穿得比她还凄惨的人大有人在,人家都努力不懈,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可不能就这样怯场,还没开始就先让自己输了。
长呼一口气,茅塞顿开的夙意突然有种身体轻松好多的感觉,甚至觉得似乎有一股热热的力量,从心口出发暖至四肢百胲,就连哀号的胃也被这股力量安抚下来。
在这样的精神力下,夙意身体的各零件也慢慢的恢复了灵活,第一次感受到了马车的逼仄,第一次闻到了车里浓浓的臭味,第一次有了跟这些孩子交流的想法。
挤在她身边的是两个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都是黑黑瘦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一个紧紧抱起自己的腿,头埋在腿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另一个女孩儿紧挨着蜷起的女孩儿也是抱起自己的双腿,双眼含泪,无神的直视着前方。而另外四个男孩儿相对比较镇定,但同样蜷缩起的身体则暴露出他们的不安。
夙意想想自己灵魂好歹也是成年人了,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怎么也应该安抚安抚他们,于是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只是这夙意刚一出声,那几孩子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盯着她,搞得夙意一下子尴尬不已,不知怎么开始。
“呃,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那几个孩子仍是盯着她不说话。
“你们饿了么?”回答她的仍然是一片寂静……
夙意默默汗颜,尼玛自己也不是师范大学的学生,学的也不是教育专业,这要跟孩子沟通还真是有点不知从何下手啊。动了动身体,夙意问道:“嗯,你们是哪里的人啊?也是蓝水村的么?”
……
“呃……,我是蓝水村出来的,我叫二丫。你们叫什么?”
……
……
夙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了,这些孩子才经历被亲人抛弃的痛,现在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对他人更多的则是防备,一时也无法放下戒心跟别人说话。夙意想了想也就放弃了,先让这些孩子安静下,****一下自己的伤口。调整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点的姿势,夙意准备靠一会儿,刚闭上眼睛,车帘便被掀开了。
那些孩子都同时向里一缩,夙意在最里面被挤得不行,皱眉看向掀开帘子的钱大娘。
只见那钱大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这些孩子教训道:“你们这些小东西在嘀嘀咕咕什么!哎哟~这马车怎么这么臭啊!你们哪个死孩子给老娘在这马车里拉屎啊!看老娘我不打死你!”说罢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把车帘拄旁边勾上,便伸手进来把孩子们往边外拉,一一检查是哪个干的好事!
前面几个孩子被拉出去,检查一翻,便让他们乖乖站在一旁。只剩下夙意和另一个男孩子了,夙意自认为没有干这种囧事,便看向男孩子,却发现那男孩子正奇怪的看着她。而那钱大娘又进来准备把他们两个一起拉出去,刚挨到夙意身边便吼道:“唉哟,原来是你这个小扫把星!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然后便粗鲁的把夙意拖出去。
夙意被拖出来被那钱大娘像扔脏东西似的扔在地上。夙意倔强地爬起来,看向钱大娘辩解道:“不是我!我没干这种事!”尼玛,老子好歹也是一灵魂成熟的大人了!哪能干这种事情呢!这可是关乎面子的大事情啊!
只见那钱大娘一巴掌扇过来,夙意只听啪一声,脸上吃了个大耳巴子,又被扇在地上。
“还敢狡辩!唉哟你身上这是什么鬼东西!黑乎乎的臭死了!”一边把手在身上揩了揩,一边气得又踹了夙意一脚。
夙意腿被踹得大痛,想爬起来咬死那钱大娘,但又想到自己现在小人力薄,要是跟钱大娘正面冲突,自己能被她打死在这!咬咬牙,只能忍气吞声!看着那钱大娘手上黑油似的东西,夙意也奇怪。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这些东西,自己的衣服也被这些黑油粘在身上,还发出阵阵怪味。
……
原来那一阵阵的恶臭还真是出自自己身上。可是,这真是奇怪,自己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那钱大娘还想踹夙意一脚,被夙意麻利往旁边一缩躲了开去。看没踢到夙意,钱大娘更是火大了,走过去连踹两脚才罢休,然后气冲冲的去找那个正在茶肆休息的男子。
夙意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不躲开了……现在被踹得这么狠,却没处申冤,报不了仇,只能在心里狠狠咒骂那钱大娘生儿子没***儿,头上长疮脚底流脓,不得好死!天啦~这是什么鬼地方!!!
另几个孩子看夙意被打了,更是怕得挤在一起。
这人贩子都不注重这些“货物”的质量的么!这么随意打骂到地方也半死不活怎么能卖好价钱!这人真不专业!夙意猛得回神,这是在乱想什么呢,自己不会被踢傻了吧……
看那钱大娘骂骂咧咧的去找那男子,夙意眼珠子转了转,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这马车停在这大路边,茶肆的后面是茂密的树林,只见那树林后便是往上的斜坡,目测是往山上去。而路的另一边,树相对要低矮些,也是斜坡,看样子便是向山下去的。自已人小,往山上跑死路一条,况且那深山中还不知道有什么猛兽,而且上坡自己肯定跑不过他们两个大人,走那边等于找死。看来只能选择向下这条路了!夙意在心里默默祈祷那边最好有河……不然跑到山沟沟里去也是找死。
与其等在这里,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而且想着不知道以后要被卖到什么地方去,还不如现在就逃跑,生也好,死也罢,总之赌一把!
夙意目光看向那些孩子,挤眉弄眼的跟他们示意!那些孩子不知道夙意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夙意急得不行,小声说道:“你们跟我走么?逃跑……”然后指指那边的树林。
那些孩子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是她这个提议吓到了,他们从来没想过要逃跑。
“你们走不走?跟我一起!”
几个孩子反射性的回头去看钱大娘他们,吓得夙意急忙道::“别!别看那边!”
眼看时间不多,一会钱大娘就会带着那男子过来,再看看眼前这些孩子。他们也还小,也许这便是他们的命运,跟着自己跑了说不定死得会更快,留下来也未必不能被卖到一个好人家当家丁丫环。自己内里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心里有一股气梗在那里,不甘心,不认输,不想屈服,而他们不一样,从小生活在这里,年龄也太小了,跟着自己恐怕是害了他们。
又看了看钱大娘他们,似乎没注意到这边。深深地看了眼这几个瘦小的孩子,咱们的缘份恐怕只能到这里了。
“保重。”不管这些孩子懂不懂,道出这两字,夙意便不再看他们。借着马车挡着,夙意快速的跑向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