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种种,支离破碎的片段,尤如放电影般从脑海里闪现……
她下班回到家来,一进门一边把高跟鞋一蹬,换上舒适的人字拖:“妈,我回来了。”
“来来来,洗手吃饭,今天呀妈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赶紧的啊!”妈妈从厨房探出个头来,说完又继续忙活起来……
场景忽然转换到大学操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打完球肩并肩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休息,男孩贴心的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为女孩擦拭汗迹,一边喃喃自语:“阿茗,你一直这么无忧无虑该多好!可是若一直这么大大咧咧的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以后谁还敢把你娶回家?不过,如果实在没有人要你,你来找我!”
“哎呀,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生,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要嘛。倒是你,我们宿舍小兰给你写了那么多情书,发了好几封EMAIL你也不回。她让我来问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你倒是给个话呀!”
“阿茗,我……”
“你什么你呀,小兰性格内向,身世凄苦,她那么爱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两人的面容逐渐模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还秃顶的中年男人,那不是她的上司是谁!只见他捧着一束花,一脸涎笑一步一步逼近她:
“月儿,我真的好喜欢好想你,嫁给我!”
“不……”
苏月茗撕心裂肺的喊着,跑着,好像身后有着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两边的房屋也开始倒塌,大地跟着剧烈的摇晃,她整个身体开始不断地下沉下沉……
“啊……
苏月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从床上弹跳起来,半天才平复心绪,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简单地收拾妥当,走到屋外发现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想起李世全的吩咐,于是赶紧行动起来。
去到河边打水的人络绎不绝,原来她还算是起得比较迟的一个。想想也是,整个军营里有许多地方需要用到水,自然打水的人比较多。可是那么大一个马场,二三十人的生活用水以及马儿需要的饮水好像只交给了她一个人,就算她力大无穷再用上百米赛跑的速度恐怕也难以完成任务。何况她必须面对小胳膊小腿,身单体薄的现实!
别人都是满满当当的一桶水,有些年轻力壮的小厮可以一次性拧起两个大桶,走起路来还轻轻松松。她好不容易走下湿滑的台阶提起半桶水,晃荡晃荡走到半路,却被别人撞倒弄泼。唉,估计也是怕挨罚赶时间,不是有意而为之的吧?坚强乐观的苏月茗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苦涩地笑笑,加快脚步再次来到河边……
这边李世全和他的手下阿宝正在屋里围着一箱金光闪闪的珠宝啧啧称奇。
“阿宝,你说,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值得他下这么重的血本。不为别的,只为整他,看来二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血海深仇!不过,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这么做,那个丑八怪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没错,这还真是李世全心底的大实话。那个苏月丑陋不堪,落难至此居然还是一副无所畏惧自命清高的模样。如果不是本身出身高贵气质过人,那便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支撑他一步步走下去!
“大人英明。不过那个苏月毕竟是王爷指派过来的,如果有个万一……”
阿宝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却被自负的李世全及时打断:
“没有什么万一,如果真出了事随便找个人去顶罪,看在以前我护驾有功的份上,我想王爷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和我较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阿宝不住地点头哈腰,谄媚样十足。他的心思李世全怎么可能不明白,于是顺手拿起一锭黄金丢给了他:
“诺,这是赏你的。只要你对我忠心耿耿,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大人,阿宝时刻谨记大人教诲。”
“走吧,随我去西侧马厩看看他活干得怎么样了……”
阿宝正拿着金灿灿的金子仔细把玩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听到李世全的吩咐赶紧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回怀里去了……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苏月茗都记不得跑了多少个来回了,她饿得头晕眼花,脚像灌了铅似的,手也酸得不听使唤。糟糕,她突然想起来水箱不仅没有装满,又误了打扫马厩喂马儿的时辰。算了,还是先打扫马厩喂马儿吧,水箱她再慢慢想办法补上。
苏月茗正准备偷偷把水箱盖盖上,没想到身后却传来极其恐怖也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苏月!你又在这里偷懒!”
“不是的,李大人,你听我说……”苏月手忙脚乱差点从水箱上摔下来。
李世全可不管他的安全,摔死那也是他活该。只是冷冷地斜眼一瞟:“水箱装满了吗?”
“还……还没……不过我会抽时间补上,我先去打扫马厩清洗马槽……”苏月茗有些心虚。不是因为之前有意隐瞒而愧疚,而是看着李世全面若冰霜而胆怯。
“不用了!我已经吩咐别人做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等你去打扫马厩清洗马槽然后喂马,那马儿岂不都饿死光了?你要知道,那些可都是名贵品种,随便一匹都比你那贱命金贵!”
虽然李世全说话刻薄难听,但是谁叫他是这里的管事呀,不服软不行。这可不是在21世纪,不干了随时可以炒掉主管拍拍屁股走人。也许只要她勤勤恳恳以德报怨,相信天长日久一定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眼下,赶紧认错吧。
“李大人,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我这就去领罚去!”
说得倒是轻巧,其实当苏月茗真正被人强摁在条凳上,双手被束缚住犹如待宰羔羊,心中的绝望可想而知!恨吗?不恨是假的。可是她到底该去恨谁?说实话,她现在连恨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就算她再难受再痛苦也绝不低头,她不想给别人嘲弄讽刺的机会。
一下、两下、三下……皮开肉绽的感觉以及撕心裂肺的痛楚慢慢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以至于开始出现幻觉:那个策马扬鞭正极速地向着这边赶来的人是他吗?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苏月茗似乎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了,如果不是因为臀部钻心地疼痛提醒她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还以为已经下到了阎王殿,趁着判官宣判之前再心安理得地赖一会儿。
话说,伤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如果有好心人趁着她昏迷给她上药,那岂不发现……
糟了,糟了,二十年的清白和名节都不保了……
苏月茗陡然惊醒过来,然后使出浑身力气尝试着爬起来却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咝……”
这不是她的房间又是哪里!周围四下无人,只是床上多了床半新不旧的褥子。透过门窗的缝隙往外看,外面依然阳光灿烂,看来还是白天或许她并没有昏迷太久。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像她这样低贱的身份,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她的死活呢?
吱——
开门的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进来的是一个满脸皱纹慈祥和蔼的婆婆,六十多岁的年纪,扎着粗布浅蓝头巾,身穿浅灰色的粗棉短褂。一只手拿着一个馍馍,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
苏月茗正疑惑着,对方倒是满脸堆笑率先开了口:“孩子,你还好吧?来,先吃点东西,这样伤口才好得快一些。”
“谢谢你,阿婆。不知道婆婆怎么称呼,您的好苏月眼下无以为报,只有日后结草衔环来报答您的这份恩情。”苏月茗双手接过食物,眼里噙着泪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婆子的夫家姓孙,你可以叫我孙婆婆。我呀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凭良心去做事。来,慢点吃,觉得好吃阿婆再给你做。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加上感染了风寒,所以才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忙从吃食上把头抬了起来:“阿婆,你是说我昏迷了很长时间?还有你看过我的伤?”
婆婆微笑着轻抚着她的头,似是安慰地说:“你昏迷了三天两夜,其间还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伤口我看过了,用草药熬水为你简单擦洗过了。如果有金疮药就好了,落下疤痕可如何是好。只是,像我们这些奴仆杂役身份低贱哪里有钱买金疮药……”
苏月茗瞪直了眼,惊讶得嘴巴完全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她关心的可不是结不结疤的问题。事已至此,在婆婆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阿婆,想必你也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只是请你为苏月保密,我这么做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婆婆一边把她从额际垂下来的一缕乱发缕到耳后,一边满脸心疼地抢过话头:“放心吧,此事关系重大,老婆子的嘴可严实着呢。自从你昏迷后,一直是我在照顾你,所以你的秘密没有其他外人知道。”忽然婆婆神神秘秘凑上前来附在耳边压低声音说:“今天上午我偷听到李世全说,要是你今天还醒不了,晚上趁着夜色把你丢乱葬岗去……瞧他那阴损样,终究吃不到好果子!不过亏得你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小命。”
婆婆的好让苏月茗十分感动,如果没有婆婆的悉心照顾,估计这会已经葬身乱葬岗了。苏月茗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给她老人家叩三个响头,祝愿她好人长命,福寿延绵。婆婆一副我全都懂的表情,把她轻轻地摁了回去。
“孩子,老婆子我虽然身为低贱,可是却看不惯有些人张横跋扈的模样,更加见不得别人无端受苦。不知咋的,我一见到你就喜欢得紧!样貌光鲜固然更加容易招人待见,可是无才无德心如蛇蝎又有什么用?要是我那苦命的儿子还在,我还真想把你许给他……”
看着婆婆低下头,垂下眼睑无限感伤,苏月茗拉住她满是褶皱的双手轻言安抚:“阿婆,不必感伤,相信我,好人终归有好报!对了,我有一个提议,苏月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眼下寻亲之路又困难重重。阿婆的好无以为报,不如您收我做干女儿吧!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必将尽我所能侍奉你陪伴你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好……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子!”
婆婆抬起头,拭去眼角的泪花,一把把苏月茗抱在怀里。而苏月茗头枕着婆婆的肩膀,享受着婆婆给予的温暖,也久久不愿放手。
“干娘……”
“哎,乖!傻孩子,这么高兴的日子哭什么?来,给干娘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