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个好吃，多吃点。在学校的饭菜肯定难吃，看你眼睛都瘦了。”满脸担忧的中年妇女，拿筷子给余家明夹块红烧鲤鱼，蹙眉说道。
这样看那样看都认为家明在外面饿着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妈，你自己也瘦了。”家明反手又往中年妇女碗里送去了，她眉目间露出一丝欣慰。
他起饭碗，吃了几口饭。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神色紧张，嚼饭的速度自然的放慢了下来。
南方的城市在这几天里气温骤然下降，没有一点前奏。每年遇上季节翻篇的时节都会引发流感，像人的脾气一样，多悲无喜，凉进心底。
树叶在风中打几个转转，又慢慢的落下，人的思念也就泛滥开来。
“是坐车坐累了，还是感冒，家明。”看着他的神色，惠岚刚刚放平的眉头又绷紧，心上一痛，见家明没有回答，加强声音。“啊。”
“什么，刚刚在想问题。”他笑着抬头，一脸不知事是的样子，眼里多出份不自在。
有些事除了自己还有谁更懂自己的心。一年来的孤独在外，同学看来说他高傲冷漠但是谁又知道，他该去找谁说话。寂寞久了心也就变累了，他想秦风舒小文还有自己爱的人李醒茹，还有那个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
熟悉的味道在它城总难找到，遇见同名的小商场却只能增加愁苦。再热闹的东西，在异乡他人眼中只是个刺痛心的笑话。
余家明心里更坚定了转校的信念。
如若那点思念能回到他们身边，自己或许会快乐。
“回家了就多吃饭想什么问题，你平时也难得回来一次，到家里就应该好好的休息。”惠岚的声音里有种不悦的关切。
他只是点点头，默不作声。
他把目光看向正坐在自己右方吃饭的余国森，眼角边有时间走过的痕迹，他心里反而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面容平易近人，抬头举手间却又给人透出份无形的压抑感。
印象中的那个男人忽然间看去变得苍老了许多，不再如从前那样意气风发。
他心里有万般想法，这些年来自己的不小心，自己的不懂事，自己的贪玩，父母的旧模样像变戏法那样促然不见。
“爸，我想回来读书。”他没有看余国森，语气简单明了，就像俩人是对默契十足的好朋友。
他说，他便能答。
实则不是，除了生活上必要说的。他与余国森一年里说不出上两句话，一余家明不经常在他身边，二是无话可说。
他们之间还有道无法逾越的深沟。
-02-
零碎的片段出现在他记忆的深处。七岁那年家里来了客人，小家明是个比较调皮的孩子，在家无法无天。惠岚过于溺爱把他当成手里的宝供应着。吃饭时惠岚叫他吃饭，因为家里有客人便多叫了几次，家明把玩具车拿在手里舍不得弃下，惠岚过来拉了两下。他便大发脾气。“我不吃，不吃。”说完就把玩具车丢进桌上装有菜的锅里。余国森走过来什么没说，往头上来了几个爆栗子。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打他，以前从未有的事到房间里哭了一晚。他没想到的是余国森也没来看他劝他，倔强的心又把头狠狠的蒙进被子哭的更凶。
以后再见到余国森，心里升起了怕意疏远了关系。
蔚蓝的颜色占了天空大半边，茵茵绿草的学校操场上，秦风，余家明，李醒如盘膝而坐。微风幽柔拂面，吹走了心中的燥热。
那抹淡红的夕阳从山顶滑落到山腰，像花甲之年的老人安然看待流失的时间。他们在欢声笑语中，让时间穿过了长长的发捎。
秦风带着耳机，轻轻哼着陈奕迅的十年。头发留的很长，他认为那是帅，老师要求几次叫他去剪短，他一副要命的样子。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秦风闭上眼睛唱得如痴如醉，余家明和李醒茹用手死死堵住耳朵。家明踹了秦风脚吼道。“要唱去厕所唱去，在这里唱会死人的。”
秦风嬉皮笑脸的说。“以后我要成为明星，你们都给我记住今天是怎样对我的，我要十倍的还回来。”吼吼。。
李醒茹“哜哜。”两声。
家明把手放在他手上，语重心长的说。“兄弟，难啊。”
秦风也不想和他们计较，人家是一双，他是一个。一嘴难敌两口。又继续哼歌去了，才不管他们的想法。
自己的路，让别人神经去。
“我爸爸从来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每次回家他都用温暖的大手抱抱我。”李醒茹幸福的说道。
“我爸也挺好的，只是七岁那年打了我一次，以后就怕了他。”家明释怀着某些事。小学初中让余国森抱他，那就是奢侈，平常坐在一起都有个距离，黑色的阴影在心里几年下来都没有去掉。平时也只有看他的背影，正面的眼睛他可不敢直视。
“那次我也有错，是自己故意发的脾气。”又喃喃自语的加了一句。
“怎么不多打几次？你这种娇里娇气的人，我看是欠打。”秦风停下唱歌，坏气的说。
“唱你的歌去。”他就是想气气秦风，声音软绵绵的。
“滚。”秦风说完便不再搭理，对余家明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她为什么打你。”李醒茹绕有性子的问。
“可能是小孩子爱吃醋，家里来了客人感到自己受冷落了，就发脾气把玩具砸进了锅里。”说完，家明呵呵的笑起来。
童年，是个奇怪的梦。那段岁月里面的真，是后来装不会的。努力的想变着回去，黑与白的世界里就出现了最深的伤。
“长大了应该就没事了。”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说故事。她停了下。“以后我会给你个天堂，里面没有人会冷落你，因为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李醒茹的那份痛比谁都深，她也明白家明的遭遇。
话说的很轻听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洋溢。
一件事可以狠狠的埋在心里，什么都可以自己承受。李醒茹妈妈在她五年级那年生病去世了，爸爸后来又取了个后妈。
她每天都活在忍的世界里，谁也没有发现过，爱抱她的爸爸也没有发现过。
“走了很久改变了路线，事也就回不去了。”家明望向她爱笑的眼睛。
他怕他的爸爸，她却在心里狠着她的爸爸。
喜欢上了你，我就会爱你一辈子。
少年旧时光熟不懂，爱情也是个最不可靠的东西回头时悲凉了一片。
秦风还是在唱歌，声音幽幽扬扬的漂到了远方。一句接着一句，淡去的音频又被后来的填满。
他唱。“当初爱上你，或许你跟他也有段情。”
他说。“我们都要好好的去爱对方，好吗。”
她答。“好。”
“分手了怎么办？”
“分手了就罚我找不到男朋友，要找也只能找你。”
暮色来临，上课铃打响，三人托起闲散的步伐走向人潮中。
-03-
“好好的在外面，怎么又想回来。”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不冷也不热。
家明从记忆里抽临出来。“我在外面不习惯。”他不敢说太多，这样的对话格式已经在他和余国森之间定了形。
“回来谈恋爱，还是继续去学校打架。”余国森放下碗筷，看着余家明，说话间多了份质疑的味道。
“是不是在学校和同学闹矛盾了。”惠岚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家明。只是语气里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怀。
余国森和惠岚坐在圆桌的两旁等着家明回答，他就像个犯人在法庭上被拷问，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心里压了块大石头。
“我想回来好好读书，在外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认为那些理由不是余国森能接受的。
“你想好好读书？”余国森把目光移到惠岚身上“笑话，你如果想好好读书就不会回来，你知道吗？我帮你转学到外面费了多大的劲？去教育局求人，再到学校去找领导。你认为我很有本事？”这次他动怒了声音很大。自己的儿子何时才能懂事，做什么事也不想想后果他在心里感慨到。
“你就不能轻点声吗，家明有机会回家把脾气放放。”惠岚劝道，转过来又对余家明说。“多吃点菜。”夹了菜放在家明碗里。
他不想与他吵，自己也明白余国森为了这个家的辛苦。“您给我转学，我知道是为了我好，但您想过没有您那样做我是怎么想，我在外面没有朋友，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别人成群结队的去食堂吃饭，我啦？一口也吃不下？”他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碗，一动也不动。这一连串的说下来让他很平静，他怕对上余国森那双有鱼纹的眼睛。
余国森用打火机点了支烟，烟雾弥漫在三人面前，火机打响的声音，快速的击进家明的心里与那面高墙相撞，眼里已有泪水在打转。
“转回来就转回来，离家近挺好的？儿子也懂事了。”惠岚为了避免父子尴尬，打圆场说到，声音却是哽咽着，喉咙里像有东西卡住了。
余国森被吴宇说的恍然，这些年来余家明在自己面前表现地太过安逸了，连基本的顶嘴都没有。虽然在外面做出青春期的叛逆表现，但自己与他的交谈还是很少，也没有了解他的想法，余国森想了想，心里突起种自己做错了的想法。
无力挫败感爬满了他全身，狠狠的吸了口烟没有回应家明。
“妈，我回房去了，你们慢慢吃。”家明站起来用余光瞟了眼余国森，心里又是另一翻滋味。
“家明，家明。。。”惠岚在后面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停下来，他想的只是快逃避有他的地方。
余国森，在家明关门的刹那抬头看了眼，又继续吸烟。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这要，这就是你做父亲的尊严？”家明在隔壁房间里听见惠收拾着碗筷对余国森抱怨着。
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家明想要的，他只是希望同余国森谈谈，说之前他已经想了很多遍的结果，那知道事情又变成了这样。
-04-
这些一年里，只要能让他高兴的事家明都努力的去做，在学校没有犯一次错，老师也没给家里来过电话，几次回家惠岚都说他变了。对于转学家明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满，到头来他还是一样的坚硬。
“那是他不懂事。”这句话，余国森说的很纠结。
一滴若大的泪水，缓缓落在了枕上化进了绵里，那朵绣在枕上的牡丹开得更艳。泪水流过的痕迹很凉，比冰块还凉。
懂事，懂事，家明想究竟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让他们认为是懂事。自己现在不很努力吗，为什么在他们眼睛里这些些什么都不算
木板再坚硬，还是躲不过钉子插入心脏的痛。
“喂，晚上七点我来你家楼下接你。”他拿起手机打电话，放平语气说道，刚刚发生的事就像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好。”
“吃饭了吗？”
“还在弄，你拉。”李醒茹站在阳台上，心里的高兴是说不出来的。
她一直都在人潮中，寻找你的背影，那怕一眼也从未放弃过。
“刚刚吃完。。。。。。”
挂了电话走到窗前，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表情各异，很多事从家明身上抖了出来。
越长大越孤独，世间的琐事谁也逃脱不掉，越想它过得简简单单，它却出乎意料的给了个复复杂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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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懂谁的世界，可是谁都想着让别人懂自己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