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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和舒小文在学校后门,你就不能不请假么?”秦风坐在门卫室里打电话给竺霖,说好了中午去医院看叶启菱。他和门卫老爷爷混得熟,平常要出去等周围没人时,就和老爷爷说两句好话走出去,门卫也不会为难他。
在学校可以和老师校长关系不好,但一定要和门卫弄好,他能带来很多的便利,这也是学生时代生存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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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大人有大量就给我请个假吧,这次是真的。”竺霖站在办公室里,苦苦哀求着班主任。班主任悠闲的喝着茶,有事没事就摸摸他那秃顶头,肥硕的大脸上那双小眼睛看都没看竺霖。他们班的班主任是出了名的老古懂,什么事都要按规矩办事,特别是对成绩差的学生。竺霖心里有点烦,平常它那受过这样的气,要不是今天李醒茹突然发高烧住了院,竺霖才不会去求他,她最恨的就是那种耍牌子的老师,在那儿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现在她也明白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继续拉开脸笑着说道。“老师你就当个好心人,这次我真的要回去,肚子痛的厉害。”
“叫家长打个电话来。”班主任不给好脸色的说。
“我家里人很忙,爸爸在上班。”竺霖像个做错事的人,小心说着,希望能博得老师的同情。
心里想的却是在街上见着您我肯定会绕路走,不绕路的是小狗。
“那你就去医务室,上次你说去家里拿衣服,一去就是一个下午,连个电话都不打取衣服要一个下午?”班主任拿出了上个月的事说着,眼睛打量着竺霖像看个骗子一样。老师什么都不好,偏偏这记忆力好,他能准确的说出你前年几月几号干出的坏事,比较有做国际间谍的潜能。
竺霖明显有点烦了,看班主任这小人的样子。如果能吃早就吃了十次八次。上次就是出去了,上自习才回来,这件小事弄得要请家长,从那以后竺霖就和班主任成了楚汉对战,中间有明确的界线。
心里想着李醒茹还在医院里等着自己才没有吵出来,忍着说了最后一遍。“您就给我请一次,保证以后都不请假了。”看上去竺霖就要委屈着哭出来,眼神却是那样的坚定和酸痛。
“打电话,没给家里打就不要在这说。”班主任表现出不愉的样子,绷紧着脸上的肉,历声厉气的对她说。
“好吧。”竺霖放平了心态点点头,脸上没有表情的说,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在心里对他恨了个透。
有些事并不是表面现象那么简单,更深的地方自己一时又无法看清。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彼此都有过以自我为中心的时段。
“学校那个地方能爬墙出去?你俩送我过去。”竺菱怒气冲冲的站在秦风和舒小文面前,摆明还在生着刚刚班主任不通情达理的气。
学校爬墙的地方是那些住校生开辟的,今天这儿被老师查明天又爬那边。反正除了前后门,学校里永远会留着第三条路。走这条路的人前者毕业后者跟上,老师和学生为了这条路也是一代接一带的斗争,可以说成是猫和老鼠,结果永远未知。
“怎么了,没有请到假?”秦风疑心的问道。
“别说这事,我们班主任就是贱到了心窝里去了,就连去食堂吃饭都要向他请示。”竺霖咬着牙。
“你们老师真好!!!”
她抬头看着天空,思索了一会,悲凉的说。“好个屁。”
爬围墙那里是一片树林,刚好可以作为掩护。围墙在下方,中间有条长长的石阶斜着下去。
舒小文走在前面。“等下我先爬,在外面给你们看着。”
“会不会被抓。”竺菱疑心疑鬼的问。
“放心啦,这地方绝对隐蔽,我和小鸡都爬了几次,不会有事的。你爬第二,我最后。”秦风满脸不屑的说,眼睛往后面又看了几次。爬墙如果被抓会在黑板上通报全校,某某班某某几月几号爬墙记过。这记过对于秦风他也不怕,最后还不是叫家长,学校也只会这套。
舒小文在墙外面喊道。“快点。”
竺霖的脚踩在秦风腿上。
“用手抓树枝。”秦风在下面吃力的说。
“怕啊。”竺霖在墙中间动也不敢动,上也不是下也下不了。
“轻点说,你慢慢用手拿住树枝脚踩去你左边那个地方。”秦风实在是受不了竺霖的体重。在下面指挥着。
她迈开腿。“是这吗。”
“恩。”
竺霖闭上眼睛问,那样子就像一个人走到悬崖傍想跳又不敢跳。秦风在下面抬她的脚,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竺霖弄到墙顶。
竺霖坐在上面天真笑道。“爬墙原来这么刺激,你快上来啊。”
秦风满脸的郁闷,喝水人忘记了挑水人的辛苦。“你在上面,我怎么上来。”
“哦,这边也高啊。”竺霖看了墙下面,舒小文在外面已经抽了两支烟。
秦风吼着。“滚下去。”
秦风跳下来,喘着气。
“小鸡下次如果还要和她爬墙,你第三我第一。”秦风拍着身上穿的淡绿色牛仔裤,抱怨道。
竺霖。“责”了声。“我也就九十几斤,你什么意思阿。”
“我看我还是算了,我比你瘦经不起折腾,弄不好伤经断骨。”舒小文嘴上开着玩笑,脸上还有痛苦的表情。
“下次我谁也不用帮,自己上。”竺霖耍起泼妇样。
舒小文和秦风对看了眼,有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
天上的云遮挡了太阳的毒辣,一层一层翻滚。青春里有这么几个孩子为了能去医院看感冒的好朋友,冒着被学校处分的风险,大大咧咧的爬了墙。再到多年后各奔东西时,谁又有那份勇气为别人那样执着,友谊在那个年龄里能让人做出疯狂的事来,家长口中的狗屁后果也成了挑战的资本,岁月忽忽很久后想起,会笑会感慨。
竺霖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大胆去做,不管是谁在前面阻绕,就算撕破了头皮她还是会去。
-03-
人民医院几个字,在白色楼顶建筑上闪烁着金光,看上去很刺眼。望着人民二字舒小文有很多的想法。小时候的世界与现在自己认为的世界截然不同,童年时光里认为世界和世外桃源一样,现在不安里的世界就是地狱,里面多了些不公和虚假。舒小文是个愤青,看到不理想的事情,会大义凛然的骂起来。
人在无奈的生活面前摆出副清高,有时候又不得不低头。
推开住院部的大门,一种医院特有的怪味道迎鼻而来。竺霖往前台穿着白袍大褂的护士小姐走去询问李醒茹住几号房。联想这些在医院待久的医生和护士天天闻着怪味道,会不会基因变异成为僵尸。
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护士小姐微笑说道。“506。”
“谢谢。”竺霖装成甜美小女生,有礼貌的回了声。
万恶的电梯因系统问题坏了,竺霖不满道。“什么破医院,连电梯都坏了,下次我生病了绝对不来这。”想了想好像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我才不会生病。”
舒小文耸耸肩一脸的既来之则安之。“只有走楼梯了。”
秦风默认。
“这样也可以减肥。”舒小文自言自语着。
竺霖不语,他要化悲愤为力量,舒小文说的话就是给她听的,竺霖自己这样认为着。
竺霖冲进李醒茹的病房第一件事情不是问候,而是坐在床沿上大口喘着气。“热死了,医院的房间就是比教室好多了,起码还有空调。”
秦风把买的水果放在小桌子上,简单的问了几句,就坐在哪儿玩手机,舒小文一上来就直接进了厕所。李醒茹躺在四十五度纯白色上扬的床上,一只手挂着输液瓶子,另一只手玩着电脑,这哪里是住院,和度假公寓里晒晒太阳一样。
李醒茹把目光投像竺霖,声音有点虚。“请假出来的?”
竺霖嘟着气,但是脸上还是笑了出来。“你认为那个古董会让我请假?跟着秦风他们爬的墙,很刺激。”
李醒茹,把身子往上靠了靠。“就你那样子?”笑了几声,惊讶道。
“就算墙可怜她降低了一米,她也过不去。全然是我在下面当石头垫着。”秦风看了自己被竺霖踩红的手。
“踩两脚你就受不了,算什么男子汉,那样女孩子会不喜欢的。”竺霖吹鼻子瞪眼的说。
他无奈。“好吧。”秦风的脸色有点乌云密布,他猜想竺霖是喜欢肌肉超级发达的金刚。
“在医院来,要安静,你们还是有素质的人吗,素质。”舒小文从洗手间出来,理着发型,表情那叫一个认真。
好生看去他和某某韩国明星有点相似,特别是下额。
竺霖吼了声。“素质是爹妈给的。”然后又转向李醒茹,轻声关切道。“发绕退了吗?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就多喝点白开水,对感冒很有用,这都是我爸爸告诉我的。”声音里透出种母亲对儿女关心的味道,说完就去饮水机边为李醒茹倒水。
虽然她所受生病带来的痛苦,竺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竺霖会拿出自己的心让对方感到温暖。也许这很简单,也许只是一句话,但那小小的言语动作,却能让朋友的心里不感到那丝孤独,这一切都不是那样的做作与虚假。
孤独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藏在心底,你没有办法把他驱除,也找不到东西填满自己心。
一个人在流水时光里寻寻觅觅,孤单久了。总会遇上某个为自己避开一生孤独的人。是朋友还是那个谁,以后自已至少没了孤独。
李醒茹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多了份暖流,鼻子因感冒有点塞,但还是酸酸的。“谢谢,我都能玩电脑了,又不是什么大病。”
竺霖又拿出她的王八气。“说什么谢谢,我俩间对于这个词不存在。”上一秒还是温柔淑女样,这秒就变母老虎。
性格在她身上很难划分,这事秦风他们都知道。
李醒茹笑了笑。“好了,好了。”
秦风削了个苹果给李醒茹。
她进了医院也意味她的零食得般进来,感冒期间本来就吃不下什么东西。“你要撑死我啊。”
秦风心里暗谈女人为何如此娇小,最后把苹果分了四份,竺霖拿了最大的那份问李醒茹要不要换,李醒茹还没有回答,她的馋嘴已经吃掉了一半。
阳光透过蔚蓝的玻璃,像被稀释过般的洒进来,在地板上浮动。
-04-
那天中秋节,李醒茹和秦风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在外面KTV里疯玩得很晚,回来时摇摇晃晃,走在回家那条护城河傍,月光称着杨柳依依的散下来。恍若置身梦境,旧事旧人涌上了心头。
由于喝多了酒,心里突然莫名的生出了寂廖,她不知道这条路她和余家明走了多少次。记得前年他刚刚转学不久,为了见她偷偷的从那个城跑回来,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他打电话让她猜猜他在哪里,他打趣的说你在我身边。
那知道他真的来到了她身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河傍的他吸着烟,身影看上去比以前消瘦,灰色T恤穿在身上松松跨跨的,嘴角微微扬着,这是车站离别时余家明给她最后的面容。也只是几个月没见,她却认为是几个光年。对面是她牵肠挂肚的人,李醒茹站在离他三米的地方呆呆的看着,那千言万语的小情话,不知从那个断裂的地方对他说起。
记忆中那晚她跑了过去,什么也没说紧紧的抱着家明,眼泪就那样从眼眶里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除了河水声,一切都安安静静。她的世界在抱上他身体那刻,从黑夜变为了白天。
余家明就是小宇宙,给了李醒茹所有的力量,明亮了阴郁的天空。
李醒茹的眼泪掺透了他的T恤容进了他的心,冰冰冷冷的。他认为自己除了能跑过来看她,让她在风中孤孤单单的,每天都活在剪不断理还乱的愁苦中,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看着怀里脸上有流着笑意的李醒茹,家明在心里却说着对不起,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
家明带着幼气对着她耳朵说。“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没有离开,也没有背叛过。”那是违背自己心的话,但是现在他又能说什么。
李醒茹只是把家明抱的更紧,担心这是梦,醒了也就没了。
现在她明白这真的是梦,做了一年的梦,醒的时候自己站在了河边,余家明却不见了。她站的地方还是前年见他的地方,时光飞梭,现在对面剩的只有空气,河水还是哗哗的流走,她的眼泪也像前年那样没有声音的落了下来。
很多时候自己都站在几年前相同的地方,只与着影子作伴,而你在哪里?音讯再无知晓。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被冷风从梦里吹醒。抬起手抚去眼角的液体,对着隔岸灯火微微一笑,这笑里面藏了不知有多少心酸与无助。
“如果少了离别,这个世界还会有哭泣吗?”她问着冷风和自己的心。
孤独的身影傍少了个送她回家的少年,曾经折叠在一起的影子如今也越拉越远,一个向东一个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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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能把李醒茹吹生病,却吹不走她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