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锤对自己和自家兄弟们的炮术自信满满,可也不是凭空白话。
风若虚呼噜噜重炼了一堆枪炮,全没当回事,因为用的就是凡铁嘛,而且也没加别的,只是自己听了刘大锤在内一堆人对那些枪炮材料的抱怨,自己琢磨的韧性、硬度比较均衡的纯钢炮而已,连师父说的合金钢什么的都不是,自己炼了两次觉得可以了就撒手全交给贵鬼了。
可是刘大锤这些人可就是震惊加眼馋更加狂喜了!这可是极好极好的精钢啊!古往今来,为求好料好钢炼制神兵又或为争夺神兵利器而抛家妻子兄弟反目成仇之类不胜枚举,看诸如干将莫邪这些铸剑大师的遭遇,看历史上和民间话本里英雄好汉为神兵利器或宝马铠甲什么的争杀,那就根本不用人专门说就知道了!可是眼前呢,别人万金难求的顶级精钢炼成了几十门千斤大炮,就那么乱七八糟随便摆放着,可让刘大锤那些老兄弟们心疼死了!
无奈,自家这位新东主就是这么任性!没说的,既然主家都这么大方了,还有不限量的火药炮子儿随便自己等人祸祸,那就陪上自己的汗水心血吧,就一个字,练!
于是刘大锤一帮人加赵虎带过来的一些新手,就这么白天练晚上也不浪费时间讨论总结交流心得;陆上连同新手们都已经熟练了之后,再搬到船上适应风浪摇摆继续练!硬是用堆上去的流水般的耗费将炮术给提升一大截儿!尤其是风若虚亲自来教给了他们跳眼观测法之后,连刘大锤这个原本被刘船东利用关系从军中挖过来的熟练炮手,目前风若虚手下事实上的“总教官”,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得啊!
可说到这花费,就算不是自己的前,也耗得刘大锤眼角直跳。不说这每日里流水样的火药炮子了——好歹在九龙山僻静处狂练,那发出去的炮弹能回收,当然散弹除外——就说那万金难买的精钢大炮,打上个两三天,每炮发出去两百多发大炮安然无恙,自己这些人都啧啧称奇更加放心,更加喜欢,可是东主来了后,查看一番就满不在意说废了全拉回去处理掉明天再弄来新炮,可让包括自己在内都傻眼了!
不带这么糟蹋好东西的!东主说的啥膛线没了就没了呗,多少年了不是都打的没那膛线的炮?还一个个歪瓜裂枣的随时都能炸膛,坑爹啊!如今,好端端的大炮,用以前的话说,都恨不得每天抱着睡觉都要抱着睡的好炮,就这么处理扔掉……诶,只能说一下子自己这些炮手就掉在了蜜罐里!欢喜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大炮也就是转个手就焕然一新,全没他们想象的那么价钱高昂,反倒是火药的硝石硫磺让风若虚有点挠头。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在刘大锤们眼中,这一个多月的训练,人吃马嚼的根本就不用提,因为比起来实在太少了,尽管在他们眼中仍然是笔大钱——风若虚在饮食穿用上对手下从不吝啬。就单从火器上花费的来看,起码得十万两了!那还是他们尽量把精钢大炮价钱往低里算……因为号炮有时候根本就是无法用钱估算!
所以第一波两门大炮一中一失,刘大锤就感觉太对不起东家的花费了!尽管他也知道,海船上放炮相比陆地实在没有可比性,可是这是有膛线的精钢大炮喂!放陆地上四五里还能有准头的!对东家说的超出那些劣质货一半射程,刘大锤心里认为东家太保守了,按自己这些“专业”炮手们看来,超出一倍那才是保守的说法!至于说风浪飘摇不好校准,自己这些人可不就是吃的海上饭么!关键就是那节奏,在反复的高低起伏中,估算出何时点火后发炮能得到最好的角度,按读书人的话说,就是一个卖油的说“手熟了”罢了!
因此这第二炮刘大锤就较上劲了,等副射炮手们清理炮膛装药和炮弹的时候,他观测了风力,迅速对船速做了估算,然后亲手将两门安装在东主设计的新炮架上的大炮调整了角度,安装了标准导火药捻。然后紧盯着两船间距,举起了右手,示意要放炮了炮手准备听令余人注意防撞防震,然后过了几息,右手猛然下劈大喝:“放!”
两名炮手放在火口待命的烧红火铲顿时迅速接近引燃药捻,然后快速闪避,随后就听“轰”的一声巨响,船身一震,两道浓烟中炮弹急速撞向目标。
百丈距离顺发即至,一发自船尾飞越,穿入海盗们密集的人群,趟出一道惨叫的血线,一发完全是神准,正中船尾海盗们那门在刘大锤们眼中已经是“劣质货”的千金大炮,“砰”的巨响中,炮架碎散,炮身打横飞出,撞的近处海盗们骨断腿折,碎木尖刺也全成了夺命杀手,好的满脸桃花开,坏的直接就抹了脖子或者中了眼睛,那叫一个惨啊!
两发全中顿时让光船上一片欢呼,刘大锤也暗地里舒了口气,就算他这样的老手,百余丈也得看天老爷给不给面子,刚才那两发,幸好给蒙中了。不过听东主说,闲暇时他准备研制出来拉发的点火方式,想必到时自己能省了好大费心的估算,直接瞅准时机就可以开火了!拉发,嗯,听东主说了几句自己就明白了,不就是火刀火镰嘛,可自己这些人就是没想到能应用到大炮上!哦,东主还说要用到火铳上……唉,看看,这就是差距啊,自己听了用到大炮上还是没有想到用到火铳上!
心思转动间,副炮手们已经快速清理了残渣兼降温,刘大锤顿时下令道:“准备散弹!”
船上的散弹,不是一般人想的火药上直接塞满小铁珠,或者其他有杀伤力的碎瓷片烂铁钉铁砂小石子什么的,那样容易造成炮膛中气体不密射程太近,而且事后不好清理炮膛,一般都要弄个壁比较薄的铁皮桶包裹,然后在飞出炮口飞向目标的过程中碎裂,成扇面以对人员进行杀伤。
此时随着两船的继续接近,用炮弹已经远不如用散弹(葡萄弹)对海盗们造成的威慑力大了,而且,对面的船他们已经“预定”是自己的了,哪能随便就用炮弹打坏了呢!用散弹对船的毁伤小的多了。
所以刘大锤的应变让旁边的赵虎点点头,他可也是半学习的新手状态中呢。看刘大锤处理好,他便下令道:“注意了,保持至少十丈远,把好舵!其他人注意躲好,咱们铁力木的船不怕他们的散弹火铳!定好远近,咱们用碎弹火铳灭掉他们!看好了那些敢升帆的!”
下完命令赵虎也收刀入鞘,随手操起一把火铳,不过怎么说,之前的一个多月他也是练过的,此时能远远的干掉敌人,何必非得动刀动枪?他又不是傻子!
……
随着又一次被命中,苍山船上已经一片哀鸿,疤脸惊骇地趴在船板上,心中已经一片冰凉,这他么绝对是精锐!自己真是瞎了眼了一头撞上这样要命的狠角色啊!一把拔掉穿透右腮的木刺,吐了口血水,疤脸已经顾不及疼痛了。比起前面几个被炮身砸成残疾的家伙,他已经够幸运的了!可是这幸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他一条命的!
“接索升帆,升帆!”疤脸歇斯底里道:“他么的慢一点咱们谁都逃不掉!”
海战不比陆战,有时候就是那么悲哀,比不上别人只能抱头挨打!看着对面广船稍稍侧身绕个小弧线,疤脸已经有些绝望了——都是跑海上的,谁还看不出对面打的什么主意?人家肯定是仗着自己的炮利来零敲碎割慢慢削掉自己这些人了,别想着什么接舷战了!
危急关头,海盗们也是拼命了!一个个手若翻花地趴在船板上接索头,更有勇悍些的,硬是将坏掉的大炮掀到海里去!顿时船身一轻,然后又有人将两舷放的碗口铳费力搬移到船尾,加上船头正在手忙脚乱调过来操作的千斤炮,海盗们开始打起威吓捣乱争取时间的主意。
“轰!”五十余丈了,广船上那门千斤大炮打响了第一发散弹,加上几门碗口铳,一片碎珠如飞蝗罩向惊骇绝望的海盗们。
疤脸急忙拉过一个断了腿正在哀嚎的海盗挡在身上,只觉身上一紧,右腿如受重击,然后剧痛传来,而那海盗小弟惨叫一声便悄无声息了。
疤脸脸色惨白,完了,自己的大业,自己的小命,看样子要交代在这里了!
右手猛一用力,拄着刀站起来的疤脸脸色扭曲,大吼道:“爷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砍过狗官玩过美女,没啥大不了的!十八年后爷又是一条好汉!他么的临死前也得拉个垫背的!放炮,放枪!掉头给我死力摇橹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嗵!”海盗们的碗口铳响了,只是这“劣质货”的小炮,威力实在不怎么的,加上火药不纯,海盗们又是胡蒙,弹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就算有中到广船上的,也被铁力木甚至是水手们的盾牌给挡住了,看得群盗一阵沮丧。
说白了船械不如人,都是白搭。疤脸掉头对冲反倒使海盗们死得更快,因为更多的火枪够得着了!连疤脸也在十五丈远被一发入魂,一颗流弹取了小命。在贴上来的广船上赵虎命令下,或者说在满船密布的大小炮和火枪的威逼下,剩下十几个各个带伤的海盗们,乖乖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