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晴好天气,黎鸣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信步来到罗治业的菜地里。
放眼望去,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里,一群煞是忙碌而又井然有序的村民,按照各自的分工,程式化地重复着采摘、装箱、搬运的动作。
这个场景,黎鸣印象中在某部农村题材的电视剧里看见过,再就是某年去江浙一带旅游时,在茶田里见到一群采茶妹子劳作时的场景似乎也与眼前的景象有相似之处。除此之外,她很少见过这种洋溢着田园气息的乡村劳作图。
“真美呀!”黎鸣从心里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也许每个人审美的角度不同,她对美的理解和认知也不同吧。在别人眼里很普通的一片菜地——不过大了一些而已,劳动场景嘛,也是人人都会遇见的,只是场景各不相同罢了,并都没有什么美感而言。可在黎鸣眼里,眼前的场景简直就是一幅绝美的夏日采摘图。
她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沿着红砖铺就的过道走走停停、边走边看,先前她是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的,可慢慢地她就看出了问题。
西侧瓜地里不用说了,罗治业从外地花大价钱聘请的瓜农,把个瓜田伺候得有模有样,刚到下瓜的季节,圆的、椭圆的大西瓜,白色、灰绿色的甜香瓜个个丰润饱满,招人喜欢。黎鸣看着、看着,就想起了鲁迅先生在《少年润土》中描绘的经典场景——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手里拿着叉子正在奋力扎向一头叫猹的动物。她心里不由一乐——乡村的乐趣毕竟多些,田野里的触景生情都能瞬间激活你脑海中尘封已久的美好回忆。
东侧的三大块地里,每一棵秧苗都是绿油油的,秧苗上挂满了紫黑色的大茄子,或红或绿或绿中泛黄的小辣椒,鲜红的、粉红的,金黄的、奶黄的,浅绿的、深绿的,单个的、连成串的西红柿更是看得人满心欢喜。那一排排的黄瓜架、豆角架,像一列列等待检阅的士兵,又像一对对亭亭玉立的礼宾小姐,微风吹动着枝叶传来沙沙的声音,显得那样悦耳。举目望去,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水旱黄瓜和黄的、绿的、绿中透着红丝的豆角,随着蔓藤的缠绕而挂在不同的位置上,虽有些杂乱,却让人体会到了丰收的乐趣。
中间的三大块菜地则是另外一番景象,虽然同样是辣椒、茄子、豆角、黄瓜以及西红柿,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眼下正是蔬菜生长的好时节,但这边菜地里的很多秧苗已经早早地显出了黄叶点缀其中,让人觉得秋天似乎不远了。只要细心观察,你便可以毫不费力的发现一些因结在秧苗底端而长到了垄沟里的茄子、西红柿由于没有及时采摘而令人可惜的烂掉了。有几排豆角架、黄瓜架似乎由于前几日遭受了大风的袭击而东倒西歪的,与其它直直矗立的架子相比显得极不协调。
黎鸣纳闷地想着,几天前那场大风单独把东侧的豆角架、黄瓜架吹倒了?没有吹到西侧的菜地里?这不可能呀?
她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往回走,在忙碌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位还算熟悉的村民,趁着他把蔬菜箱子放到车上往回走的功夫,快走几步搭话道:“大哥,怎么东西两侧地里的蔬菜长得还不一样啊?好像是有好有坏的。”
“哦,是黎书记呀!”那个村民回头见是黎鸣,热情地打着招呼,可似乎没有听懂她的问话,挠着头笑着问道:“嘿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黎鸣还没有把话重复完,那村民紧张地瞅了一眼其他人,扯了扯黎鸣的衣角,领着她往外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哪能一样啊,东边是罗治业他舅管的,西边是他那‘二杆子’姨夫管的,能一样吗?”说完,冲黎鸣笑了笑,又继续忙着他的工作去了。
黎鸣站在那儿,想了一下,想明白了——感情这罗治业搞的是分工管理模式呀!这招还真挺好,是谁出的主意?要是罗治业的主意,也算是一种激励机制,管得好的工钱高、管不好的工钱自然也低了。可这罗治业能跟他那个姨夫撂下脸吗?到头来工钱还不是舅舅、姨夫一样多,那就没劲儿了,还不如两人混在一起管理呢......
想到这儿,黎鸣禁不住摇了摇头,心说,我这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呀!,还是尽力去多想想罗家井子的事吧。
她想到罗兵和袁萍的那个小饭馆在管理上肯定也会有漏洞,应该适时提醒他们一下。
到了罗家小馆,见到大厅里还有两桌客人。问过服务员,说是袁萍去罗有家了,罗兵在后厨指导厨师上灶呢。
“呵!这个罗兵还真挺有韧性的,孙晓强说他身残志坚,也算恰当。”黎鸣想,她不愿打扰罗兵的工作,猜测袁萍不会去得太久,索性坐在一张空桌旁等她回来。
落座后,她把拎包放在了桌子上,赫然看见桌面油迹斑斑,显然是没有擦干净。吓得她连忙把拎包拎起来,可是晚了,拎包底部已经沾上油腻了,虽不多,但也挺令人生厌的。
黎鸣边从包里找出面巾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边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要是发现得晚,回头坐在车里把包放在腿上,准会把裤子弄脏了,到头来怎么洗呀?
转念一想,不对呀?这桌子应该定期清洗呀!不然,客人看见该多不舒服呀。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在厅堂里四处转了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大厅的四个墙角不是结了蜘蛛网,就是积了厚厚的灰挂,作装饰用的绿叶藤上也满是灰尘,窗台上摆放的花,有的已经死掉了,可却还“长”在花盆里,黄黄的叶子让人看了有种颓败感涌上心头。
黎鸣默默地看着,心里很不平静,卫生条件太差了,时间长了客人肯定会受不了,甭说什么回头客了,就是没有来过的客人听说这里的环境差也不会来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管理最重要,什么工作都离不开管理。比如罗家井子主街上的花栏曾经一度破损严重,后来通过给老袁头加薪的方式让他管起来,破损的事情一回也没有发生。
罗治业地里出现的两种现象就很说明问题——用心去管和粗心去管根本就不一样。再看看袁萍的饭店,才开业多长时间呀,就成了这个样子。要知道,袁萍两口子还指着这个小店挣够孩子上大学的钱呢。如果不及时加以改进,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有点儿悬。
正为罗家小馆前景犯愁的时候,袁萍回来了。黎鸣现在就想跟她说说饭店管理上的事,可碍着服务员的面子有些话还真不好说。她就示意袁萍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袁萍知道她是有什么话儿要说,忙把她引到饭店前面的园子里。
“萍姐,你这园子挺大呀!怎么只种了些大葱、白菜呢?咋没种茄子、豆角呢?呵呵,还有大秋果和樱桃树呢?挺不错呀!”由于第一次来到这里,黎鸣感到很新奇,先把要给袁萍交待的话放在了一边,一个劲儿地问这儿、问那儿。
“哦,你忘了?茄子、豆角由罗治业的瓜菜基地里提供,我这里栽点儿大葱、白菜,饭店做配菜的时候够用就行了。这几棵果树嘛,盘下这个院子时就有,有十几年了吧。对了,黎鸣,摘些樱桃带回去吃,甜着呐!”说着,袁萍动手摘起樱桃来。
黎鸣趁着两个人摘樱桃的时候,就把罗家小馆管理上存在漏洞的事情跟袁萍说了。
袁萍听了,也是一脸的无奈,说:“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感觉到了这个问题。可是白天我要忙村里的事,你姐夫又是那种情况。饭馆里的事我们哪能面面俱到的都照顾好哇。我也想像城里的饭店那样,选个领班的,帮助我抓管理。饭店里现有的服务员挑不出合适的,我又出不了大价去外雇,千头八百儿的人家也可能来。”
她这么一说,黎鸣想起了个人,那就是汪健姑妈家的玲子。玲子闲在家里,整天不是上网,就是逛街,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汪健姑妈都愁坏了,几次让汪健、黎鸣帮着联系工作。可是,现在的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
黎鸣觉得可以问问玲子,只是她没有经验,又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饭店的工作能不能干好还真是未知数,回头问问她吧。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袁萍一说,袁萍立即表示同意,并说没有经验不要紧,只要不嫌弃这饭馆儿的工作就行,工钱嘛!按照她店里服务员的标准,底薪1500元。如果工作出色或是饭店效益好了,再加薪。
黎鸣决定要帮罗家小馆这个忙,好好跟玲子,还有她爸妈谈谈。如果玲子不愿意来,也没有关系,再让林琳去问问她们家的亲属,毕竟领班要比服务员清闲多了,听起来也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