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是在袁萍家吃的,本来黎鸣是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同她好好聊一聊村里的事。去了之后,见袁萍的丈夫罗兵也在家,意识到当着罗兵的面儿谈村里的事有些不妥。袁萍的丈夫虽说患了眼疾,可耳朵还是好使的,她们之间的谈话虽不是什么秘密,但说给外人听还是不适合的。
罗兵还是很知趣的,袁萍她们吃饭的时候没有上桌,坐在一旁儿看电视,准确地说是在听电视。袁萍她们吃完饭后,他坐到桌前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后,就说出去转转,临走时还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就在那一刹那,黎鸣发觉这罗兵还是很有英武之气的,虽说带着墨镜,但是他那儿刚毅俊朗的脸庞给黎鸣留下了深刻印象。
目送着罗兵出去后,袁萍笑着对黎鸣说:“你姐夫以前还是个‘英俊小生’呢,好几个姑娘追他呢!要不是患了眼疾,也会在外面打工,挣大钱呢!”
“姐夫以前是做什么的。”黎鸣心知这种情况下,关于罗兵的事情问得太多会不好,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姐夫以前是个厨师,这是他在部队学的手艺。复员以后,他在兰水县城一个饭店里掌勺,手艺还不错呢。后来,有一次在炸土豆的时候,被油锅里溅出的油星伤了眼睛,他没当回事,以为过几天就好了,也没上眼药,也没去医院,结果就耽误了,成了如今这样。”袁萍脸上虽然还微笑着,但已经分明有了凄楚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姐夫眼睛没闹毛病之前,脾气还可以,闹毛病之后脾气明显见长,看什么都烦。那倔脾气一上来,真是令人没办法……”
黎鸣眼里马上浮现出第一次来袁萍家里,看到大锅被砸的一幕,想来那一定是罗兵犯倔后的杰作了。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一会儿才问道:“就治不了吗?”
“不太好治,要是能治早就治了,别人劝我们到BJSH的大医院去看看,可是罗兵死活不去,说到底还是心疼钱……”
两人正聊着起劲儿的时候,罗有进屋了。袁萍和黎鸣都很意外,忙起身让座。罗有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笑着问她们,是否对他的到来很惊呀?能不惊讶吗?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事。可是两个人谁也没有答话,都笑了笑。毕竟她们二人还都没有修炼到王兰那种“随机应变,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的性格。
罗有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话后,就直奔主题。他让袁萍把财务账、土地台账和土地承包合同都拿了出来,并对黎鸣解释说,听说她要来村里任职后,他就让袁萍把这几样东西放在家里。有些事他要跟黎鸣交代一下,在村支部里人多嘴杂的怕是不方便。
罗有这么一说,黎鸣马上意识到是土地和财务方面有什么问题。不然,罗有不会弄得这么神秘。
“咱先说土地上的事吧。咱们村原来有820亩机动地,这次清地后,吴国忠他们几户开荒的150亩土地重新收归村上,列为机动地管理,现在咱们村上是970亩机动地,机动地的面积在整个北岭子镇也算是最多的了。这里有个问题,我记得黎鸣第一次参加咱们村两委会议的时候,我讲过就是村里截留机动地承包户粮食补贴的事。政策上是不允许这么做的,可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当年村上发包机动地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而且为了多‘回笼’资金,一发包就是十年、十五年的,如果粮食补贴再不归村上,那村里就亏大了。”罗有说着,情绪上似乎还很激动,因为没有搞懂这位罗书记的真实意图,黎鸣只能默默地听着。
“我让袁萍看了一下财务账,从2004年实行粮食补贴到现在,一共是7年的的时间,村上共截留机动地粮食补贴款67,000元,都入村里的财务账了,在2007年罗家井子屯主街硬化水泥路面支付了30,000元配套资金,2008年搞村屯环境整治用了12,000元,2010年两个屯的村屯绿化用了15,000元,账面上还有10,000元,有5,000元,我是准备应急用的,另外5,000元我准备给刘三踹他妈家修房子补助的。当然了这事还得开个村班子会议一议。”
罗有说到这里,又瞅了一眼黎鸣,说道:“三踹他妈这人不坏,她说丢了三万元的事是瞎掰。后来我问过她,她说是房子塌了,上儿子家呢,怕媳妇不同意。就故意放出风来,说她有三万元的存折被埋在房子里了,寻思着向村里要些补偿。我看她不是类似的故事听多了,就是脑袋出了问题,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不过,人家房子倒了是事实,村里从照顾困难户的角度,给予一定的照顾还是应该的。”
罗有仿佛要一口气把话说完似的,接着说道:“今后截留机动地补贴的事,是坚决不能发生了。我看了一下承包合同,村里签定的十六份承包合同,有十四份是明年3月份到期,一份是明年8月份到期,剩下的那份合同还有三年到期。三年到期的这个是我儿子连襟的,他的工作由我来做。当年签的低价承包合同,已经让他们白占了好几年便宜了。明年开春的时候,我负责找那几户重新签订发包合同,反正合同是我签的,我也有责任把它给更正过来。”
“除了这些,还有林地发包的事,村上想把罗家井子屯南二里地的15棵死树伐掉,多少卖几个钱,也为集体增加些收入。可召集了两次村民代表大会,人数都没到半数,也就没有开成。袁大壮的意思是按照别的村用过的办法,实在达不到三分之二的村民代表通过,就弄个假记录。如果放在以前,我也许会考虑,这些树枯死好长时间了,伐掉也是正常的。但现在是黎鸣主政了,就要有一个新的开始,所以什么事都要按照程序来。”罗有又说出了个难题,不过话里的意思像是在为黎鸣着想。
“主政”?不是协助工作嘛,怎么到罗有那里就变成了“主政”了,黎鸣心里很是纳闷。她特意瞅了瞅袁萍,看见她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罗有说完,似乎像完成任务的长出了一口气。看到他这副样子,袁萍开起了玩笑,说:“老叔呀!你还真想当甩手掌柜子呀?把担子都压给小黎,你想图个清闲省心呢?”
听了袁萍的话儿,罗有显得不是心思,瞪着眼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老叔是那种人吗?我把‘底儿’交给小黎,是想让她了解更多的情况,好更好地开展工作。交代清楚了,我就当‘甩手掌柜’的了?不仅不会,我还会使出全身的劲儿支持黎鸣,不信咱们走着瞧。”
见罗有认起真来,袁萍脸上挂不住了,尴尬地笑着。黎鸣则很是感激,但是她知道自己这种时候,不能说太多的话儿,因为她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也不知到怎样做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送走了罗有,袁萍说是带着黎鸣出去透透气儿,感受一下农村大地里的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