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扯我衣裳的神情,像是要将我这个人撕成碎片。那双手所到之处恨不得将我捻为齑粉。手足被缚数日我早已无力挣扎,狠毒到恶毒的吻,唇齿倾轧的钝痛刺激着我即将昏迷的神志。
胤禟几乎要捏碎我的下颌,只为了强迫我清醒过来,强迫我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吗?”冰凉的问询,手指滑过我的腰或轻或重的挑逗,唇边是残忍的笑。耳边是恶意的轻笑:“你第一次时咬了我还记得吗?”那时候他差一点就得到了从身到心,就差一点儿。
我想忘记,忘记从前,忘记现在。忘记记忆里那个找我上药的高傲少年,那样的我们怎么会有今日这般难堪的纠缠。
我不再躲闪睁开双眼对上他紧逼过来的凤眸,我们在可以爱的时候放弃了,现在才来执拗的强求对方。何止晚了三秋几乎晚了三世。“胤禟”我轻轻唤他的名字时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是失望吗?我不能确定。
“不要让我恨你。”我平静的开了口。他变了音调的大笑声在这夜里如同鬼魅。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的愤怒瞬间爆发,不可遏制,双手紧紧扣住我的脖子越收越紧。
胤禟即使你把我的心掏出来它也不会为你而跳,它在你面前早就不会跳了。你是我是人生必经的试练,我于你处学会听心行事,甚至更加勇敢。只是这一切都不再是为了你。
我只是个寂寞的孩子,伤过了才知道两个孩子更加寂寞。
他面目扭曲,怒不可遏的大声命令我:“说,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说啊……”
窒息的昏迷袭来,却有一丝庆幸,他卡住我颈项的手,对我们来说都是解脱,把彼此亏欠的当面还清吧。不要再执著着要我交出心拿出情来,那对你我来说都太过奢侈。
渐渐沉入黑暗,晃眼的白袍影像分不出是人是鬼,仿佛是年少的胤禛、胤禩、胤禟、胤祥,甚至还有长大的天儿,他们都在我眼前,不自主的伸手求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援手,避我如避麻风。
明明哭得肝肠寸断再醒来时却一滴眼泪也没有,红尘中的累世徘徊多少泪其实都已流尽。只是那辛酸痛楚如同风雪弥漫了身心。
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指痕,昭示了他彼时的暴怒,几乎席卷的我的性命。但是他终究没有掐死我,是我命大还是他收手?不管是哪一种日后他都会后悔的。我们彼此面对就已经是世上最残忍的折磨。
见了我就咬牙切齿,铁青着脸威胁我:“我早晚会杀了你。”
我却知道我昏迷未醒时,他都坐在我床边,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面颊,一坐便是半夜。
有人伺候我,有吃有喝,有锦衣华服,除了脚上那条铁链子一切确实都还不错。
要留住我他从来都只有这一个方法,这也是他唯一想给我的。
纱窗里透进来的微薄暖阳像是胤禛的手,抚平我睡梦里紧皱的眉,每天我都虔诚的睁开眼睛迎接阳光,我想活下去,离开这里回到他的身边。
胤禟这是多可悲你知道吗?此生今世我死了是想离开你,活着也不想留在你的身边。
送来了午饭,仆役照老规矩要锁了屋门。胤禟却来了,抱臂在炕桌前坐下斜眼看我:“怎么样?我对你还不错吧!”不过是要羞辱我罢了。
不理会他的挑衅,默默的低头吃饭,他抬手便打落我手中的碗筷,硬将我的脸掰正强迫我与他对视:“爷问你话,你聋了!”浅褐色的眼眸里早已不复当年的流光溢彩。我毫不示弱的直视着他。
他在对峙中败下阵来,我在对峙中软下心来,我们真可怜,不能爱于是彼此折磨。
“说话。”仍狠狠地迫我开口,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放了我。”为了我们都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为了我们安安静静的死去。
他拉起我脚上的铁链子畅快的笑起来:“你休想。”
微笑着看他:“那就请九爷给打副好看点儿的链子吧。这条我不喜欢。”
怒火在眼里复苏,他摔了手里的链条:“好,你要什么花样。”
“花样倒不必,您给我换副黄金的就成了。”
“不用着急,后半辈子有的是时间就好好的想想你还要什么。”眼中寒光几欲将我穿心。
“我要的九爷您给不了。”除了胤禛我什么都不要。
他的巴掌还是没有落下来,我脸上的伤刚结了痂,反正也不漂亮倒是不在乎再伤。
“你的脸怎么了?”明明是他前几天来一通火气乱砸乱扔伤了我的脸,现在他却问的理直气壮,仿佛与他无关。
挣脱他捏紧我下颌的手:“不与你相干,我这个人都不与你相干,何况这张脸。”
门被重重的摔上,听见他气急败坏怒喝:“给我好好看着。”
“九哥,您次次来找不痛快,不如早早杀……”
“你给我闭嘴。”
从窗隙里看见十阿哥横身挡住他不肯再退让:“不杀她,您就把她领走,万一让圣上知道了,咱们怎么说?”
胤禟冷笑着推开他:“你去说,我一个人顶着。”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八哥好……”
缓缓的躺倒在炕上,不能思考,甚至是呼吸都变得无力。
夜半醒来时早已明白不是睡着而是昏迷,那个老大夫说的对,停了药我的身体又开始出现乏力的症状。
“把……门打……开。”一瞬间浓重的酒气就充斥了小小的房间,看他跌跌撞撞走不到三步就倒在地上。勉力撑起身来,本就是和衣而卧没什么好惊慌的,地上的胤禟却半天不见动弹。
门口的守卫不敢进屋,只在门口伸着脖子低声叫:“九爷……”唤了数声也不见他又回应。
只好招呼门口的守卫说:“来人,把九爷扶出去。”
被人架起来他似乎清醒了,把扶着他的人推出老远,手指在四周画一圈大着舌头喝骂:“都给爷……滚……滚。”回过头横着便扑倒在炕上。
我还想再挪开,却被他抓住脚踝。守卫们已经都出去了还很‘体贴细致’的把门带上。
我使足了力气挣开他的手,提起脚踝上的锁链艰难的挪到炕角,忽的被他从背后抱住:“末儿,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孩子,咱们再生个就好了。”
他板正我的身子,双手用力捏住我的肩膀,醉眼半睁。仿佛看着过往的岁月,他的脸埋在我的颈间:“末儿,不要这样看我,你对我笑一笑,就笑一次。”
有一霎那的恍惚,那些事那些争吵好像就在昨天,他爱过我吗?肩胛都似乎要被他捏碎,疼痛使我清醒,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已经全毁了,我们根本回不去。
爱这种东西品尝过后,其他一切都索然无味。曾经的那段婚姻尤甚,不是他给的不够甜美,只是我还没有爱他。
我阻止了他解我衣扣的手,他没有再强硬竟然停住了,良久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在我的怀里孩子似的低声说了几个字。月光透过纱窗,他眼睫上有润湿,他的泪弥足珍贵是绝不肯轻易落下。
夜已经深了,他也早已睡了。醒着的我慢慢的把心里那些怨恨忘却,那时候他还没有长大,现在他也固执的以为一切都还没变。
喝的烂醉才肯软语轻声含糊不清的地说那句‘不要走。’他若是早些说我也许不会离开他。
醒来呢?他是否记得他在梦中对我示弱,忽然想紧紧抱住他,因为等彼此清醒了我们仍是原来的样子,我们其实是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我脚上铁链子的钥匙就放在他的衣襟内兜里,他依然喜欢如此放紧要的东西。从他臂弯里脱身出来用摸出的钥匙打开脚镣,这是个绝好的时机外面的守卫过于精乖都离开了。我不认为我跑得掉,可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回头看衣裙一角在他手里攥着。怕惊动了他,从他身上取匕首割断裙角。
轻轻打开门,十阿哥就站在院子里,手按刀柄怒瞪着我。看来是那些守卫通禀了他来,刀刃直指鼻尖。
刀尖上的寒气逼得我一步退回屋里。“把门锁上。”他怒喝一声。我又成了笼中的鸟,和胤禟关在一起的笼中鸟。
一早上十阿哥就来了“九哥,你想怎么样弟弟我都不管了,杀了我替你埋,不杀就把她领走,不然咱们兄弟这就算到头了。”
外面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大街,我被绑的结结实实靠在车厢角落,胤禟坐在对面不曾瞧我一眼只是冷笑:“你就是死也走不了。”
忽地马车停住了车夫回报:“九爷,四爷的轿子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