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就要到了,这是我在英国过的第四个圣诞节。街头的圣诞老人对我微笑,顽皮的孩子们滑着水冰,穿梭在街心花园当中,即使偶然的摔倒,也不会失去天真的笑脸。我看着他们轻笑,节日的愉悦气氛包裹着我这个异乡人,却驱赶不走我这个迷途路人的困惑。上次被奥比潘那若有所指的弦外之音弄得无所遁形,一星期过去了我细细回味依然心惊肉跳,感觉他好像对于我的过去了解一二,现在回想他三番两次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似乎是有意安排并非偶然,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这种可笑的猜测根本就不能成立,一个世界知名的足球教练对于一个默默无闻的苦命女子会有什么阴谋,我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最多不济也就是他想找一个情人来打发寂寞,成功的男人总是伴随着花边新闻的,而心高气傲的我一定要让他明白,这一次他找错人了。明知道自己想多了,心里却还是不安,不知道他又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令我措手不及。
“午休的时间你总是在这里吗?”
声音响起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在不是奥比潘,抬头碰到了依旧透彻晶亮的双眼。“丹尼,怎么会是你,最近好吗?”
“你已经很久没有去画廊了,我也没有你的电话找不到你,当然非常不好。”他虽然抱怨,笑容却一直挂在嘴边。
“不过你还是找到了我。”我看着远处滑冰的小孩子,心情很好。“你们还在训练吧,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圣诞节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主场,我们有信心。”目不转睛的注视无所顾忌,但是这并不会让我感到尴尬,因为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是不是又想送给母亲圣诞礼物了?我最近可能要见一个大客户,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自作聪明地揣摩着他的来意。今天上午老板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眼下我的工作都放在一边,下午就要与这个大客户见面,就算非常反感这种功利的应酬,我还是要向生活妥协。
“大客户?”特里的笑意更浓了,同时泛着神秘的色彩。我知道他一定很鄙视我的功利吧,不过我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我并不介意他误会我,不算重要的人……
“我不是想请你画画,我是想……”我抬头看着他,继续保持着微笑,他的脸突然红了,我确定不是风吹的,而是由于不好意思,一向敏感的我有些不安,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我想请你参加我们俱乐部举办的圣诞节舞会。”
原来是这样,可是那充满渴望与期待的眼神实在让我害怕。我必须浇灭这刚刚燃起的火种,不能让它燎燃熊熊的大火。
“很抱歉,我也要和自己的朋友过圣诞节啊,可能没有时间。”我强调了朋友两个字,却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的退缩和放弃。
“如果你拒绝我,我会天天来找你,请求你,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一时被他一脸的真诚感动,实在不想骗他。
“你还年轻,现在又小有名气,我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但是我……”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的朋友告诉我你没有男朋友,而且一直是一个人。”他突然间抓住了我的手。“我想我确实爱上你了,我要给你一个家,我要你成为我的太太。”英国人都这么直接吗?如此直白的话语即使没有感觉,我也会感到有些脸红。
“我至少比你大四岁。”我的脑子很是混乱,只能找到一个最简单的理由。
“年龄不是问题,你根本不用介意,只要你没有喜欢的对象,我就有机会,不是吗?”我非常不满他的武断,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对他说我爱上了他的教练,一个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并且比我大二十岁的男人,他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会不会在我的眼前崩溃?恶魔就是恶魔,就算满身罪孽还是本性不改,这就是我给自己下的定义。还是放过他吧,每个人的爱情都应该得到尊重,况且爱情是没有界限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来亵渎别人的挚诚。
“我确实没有恋人,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留在这里一辈子,我总有一天会回家的。”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我要回到自己的祖国。”这些话连自己都不信。
“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让你留下来的理由,我会给你这个理由,相信我,给我机会。”
天啊……原来外国男人都是一样,从来都不会争得女性的同意就擅自做主亲吻女性,眼看他的唇就要落在我的唇上,推开他已经来不及了……感谢上帝,我的手机铃声救了我,它在最关键的时候响了起来,使我逃离了那双有力的臂膀。
“阿什丽,你在哪里?我们的大客户到了,你快回来。”原来是我的老板救了我,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恢复了自己习惯的平静姿态。“我的午休结束了,要应酬那个大客户,老板如此重视,我必须要回去了。”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我和你一起回去。”他还是不甘心。我没有办法,只得与他一同走回公司。
“对于夺冠有信心吗?”我极力转移话题,不想他再纠缠不休。
“我们前一阵子有了一些的困难,但是现在好了,我们会成为冠军的,而且也会成为欧洲冠军。”他的眼睛又放射出光芒,一个男人对于事业的热爱是最让人感动的,我确实欣赏这个男孩子,但是他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爱人。可我的眼神又给了他希望。
“你并不讨厌我,对吗?”他仍然微笑,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一阵风吹过,有一些冷。
“你没有戴手套,你的手可以放在我的兜里。”他说着就要牵我的手。我轻轻一躲,尽量不表现出来厌恶的情绪,但是我真的很讨厌他这样轻佻。
“丹尼,不要这样,我们还只是朋友,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一定要挑明我的立场,不能再给他幻想,杰森已经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至今我们还没有联系。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怕我,我只是想靠近你,让你了解我。我知道东方人对于这些很传统,但是我真的不想侵犯你。”他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生怕失去自己珍爱的玩具,一再的道歉,脸都急红了。我有些于心不忍,好像小题大做了。
“不,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厌恶你,我只是还不习惯你对我的态度,但是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真的不适合你。你这么年轻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
“事业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的鼓励会让我更加的努力。”他的情绪也放松了,“我会天天中午来看你,求你,请你答应我的邀请,我很有诚意,我并不像其他的球员,他们都是情场浪子,但是我是认真的,我对感情的态度很慎重。”他停住了脚步,双手放在我的肩上,所说的话通过他的眼神一点一点流尽了我的心里,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只能继续走我的路。
“还没有一个男人像你这么开诚布公的对我说这些话,我也从未怀疑过你的诚意,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一直想成为你的朋友。”除了这些话,我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脏竟然也不争气的加快跳动了,一个女人面对如此坦诚的告白是不可能不动容的。
“所以啊,我会天天来看你。”他说的很高兴,但是我却为他担心。如果奥比潘知道他天天趁着午休来追求我,一定十分生气,我现在就能想象出带兵严格的他严峻阴冷的表情……果然是气得七窍生烟了。
我笑了笑,奥比潘生气的样子还在眼前,不对啊,怎么还在眼前?天啊!他就在我公司的门口,身边站的就是我的老板,生气的表情竟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教练,我找到她了。”身边的丹尼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还在那天真地笑,可怜的他却不知道教练如此阴沉的表情究竟所为何来。
“阿什丽,这就是我们的大客户,日部落的主教练奥比潘先生。”
“你好,阿什丽小姐。”
冷漠的眼神好像我们根本不认识,与几日之前的那份关切有着天壤之别,看来我对他关于地下恋情的猜测是正确的。我应该尽量配合他不给他找麻烦,希望以后他也不要再找我麻烦。事情的发展趋势正合我意,但是他态度上180度的转变让我的心难免有一些寒意。
“你好,奥比潘先生。”对于这些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手我应该可以释怀。
原来奥比潘的名字作为一个商标已经注册成为日部落的资产,而他本人也可以得到不菲的肖像版权费用。这次前来就是需要我们为他设计一个商标。无论我的老板是如何的吹嘘自己公司的设计能力,还是吹捧奥比潘的执教才华,甚至还说自己是日部落的忠实球迷,奥比潘都以冷漠回应,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塑像,冷得让人心寒。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我一眼,连我的老板极力推荐我时,他也不曾抬头看我,我没想到他会刻意掩饰到这种地步,更奇怪的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丹尼,并非善意。可怜的丹尼也感觉到教练的不悦,只能低下头,老实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整个会议都是死气沉沉的,只有我的老板还在夸夸其谈,我却有些意兴阑珊。
“那么奥比潘先生,我想知道您希望我们为您设计一个什么样的商标呢,我们会充分接纳您的意见来设计,请您和我们的主要设计师谈谈。”老板又指了指我,奥比潘依然当我是空气,我是不指望他会看我一眼了,忽略了心中一丝细微的疼痛。
“约瑟夫先生,现在的科技能不能把一幅油画充分扫描,变成一幅细致的商标?”
他即使不在足球场上,仍就可以凸现他的睿智,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一个别出心裁的好点子,这样的商标既隆重又特殊。
“当然可以,我们的设计师是一名出色的画家,她可以为您画出画像,我们会进行科技加工,把它浓缩成一个商标。”我们老板把握十足。
“阿什丽小姐,画一幅油画你需要多长的时间来观察人物?”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突然射来的锐利眼光让我有些无措,显然我的慌乱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10……10天。”我心不在焉地说,自己没有理由不敢看他的眼睛,是他的气势让人窒息。
“我是说十分仔细,认真,精雕细琢的观察,从而得到栩栩如生的作品。”他突然站了起来,身体前倾,声音来自我的头顶,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他明明是在逼迫我延长创作时间。
“一……一个月。”我妥协了,但他还是不满意。目光始终不肯放过我,说话的对象却是我的老板。
“我需要这位设计师用三个月的时间每天观察我3个小时,晚上六点到九点,每天来到我的住所为我作画。三个月,可以吗?”
三个月?!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啊……让我天天去他的家,难道他要继续和我死缠烂打,暴君就是暴君,我恨得牙痒痒,只是在老板面前我无力反抗。
“当然可以,阿什丽小姐目前唯一的工作就是为您作画,直到您满意为止。”想向老板求助也不可能了,商人就是商人,我只能任由这些资本家剥削压迫,无奈之际突然怀念起社会主义的祖国。
“好吧,那我们今天就开始,这是我的地址,我们晚上六点见。”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在那儿呆呆的坐着,连丹尼向我告别都没有搭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如果只是找一个情人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的全身,三个月,三个月我必须天天见到他,必须忍受那令人极不舒服的压迫感,最让我害怕的是像那天晚上一样的让我难以招架的“严刑逼供”,他究竟想要知道什么……是到如今我可以肯定,他的动机绝不单纯。我叹了口气,现在担惊受怕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天由命吧。
画板,调色盘,画纸,颜料……我准备的一应俱全,决不能因为慌乱而丧失掉我的专业水准,毕竟一切猜测还没有证实,我不如将计就计摸一摸他的底。做了一个深呼吸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门没锁。”
感觉上声音是从最里面传出来的,果然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让第一次来访的客人自己进门,真是失礼。这明显是个下马威,我决不能示弱,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
没想到我挡住了第一波的攻势却防不住第二波的冲击,身体进了屋门而我的从容镇定却丢在了外面。诺大的厅房四壁挂满了各种星座的壁画,就连屋顶的吊灯也缀成了射手座的布局,显然是订做的。我的目光被一幅幅壁画所吸引,璀璨的星辰被造物者以最为微妙的布局洒落在深蓝色的夜空,这也许是自然界最为神秘的艺术表达吧。在蓝丝绒般苍穹的衬托下,每一颗星晶莹剔透,它们似乎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超越了时空的界限描述着物换星移,而不是被死死地盯在原地。直到此刻我才能够了解为何萧峰对于天文星座是如此的痴迷,我曾经不屑一顾的出言讽刺实在是太过无知,现在终于领略到了他们的魅力与价值却为时已晚。终于看到了我能够叫上名字的——南十字星,这幅画也曾经出现在萧峰的房子里,那是他最喜欢的,前往澳洲的初衷也是因为墨尔本是观测南十字星的最佳地点。我不禁伸手触摸壁画上的点点星辰,如果萧峰能够观测到南十字星,他该是何等的兴奋与喜悦啊……
“很美,不是吗?”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我连忙抽回了手,不知道他站在我身后多久了。
“这实在不像一名足球教练的家。”我收敛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一名天文爱好者与足球似乎并不冲突。”他耸了耸肩,“有些时候甚至和足球同等重要。”
我微微一笑,他不过想证明自己是复合型人才罢了,刚想反驳却听到他这样的话:
“因为我正在完成一位朋友的梦想,现在这也成为了我的梦想。”
我困惑地回头看他,他的眼光紧紧锁在了南十字星上,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怪人就是怪人,总是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我不以为意,开始打量他的穿着,一身黑色的圆领休闲服完全撤去了他平日的霸气,多了几分随和。尤其是黑色的低领把他的颈部衬托得修长,喉结凸现了完美的曲线,在一个画家眼里他确实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模特。
“怎么样?”扬起的嘴角充满了得意,他似乎对于自己的形象十分满意。
“不错。”不能让他太过嚣张,“衣服新买的吧。”细心的我留意到了崭新的针脚。
“你怎么知道?”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标签还没有撕掉呢。”我煞有其事地指了指他脖子后面。看到他果然紧张的扭着脖子看,我笑出了声,总不能每次都让他赢。
没想到他不怒反笑,“美丽的笑容要比僵尸般的死气沉沉珍贵。”
我知道他话外有话,这一次我选择单刀直入,没有多余的心神来应付他的谜题。
“为什么这么做?三个月的时间我可以画三幅拿得出手的画任你挑选了,奥比潘教练。”
“我完全对你的专业有信心,画画并不是目的。”他语调轻松。
“什么目的?”今天一定要说个清楚。
“我就是想天天见到你,在这段时间里你要每时每刻都看着我,渐渐地你就会每天都想着我……这样你就可以想他少一点。”
妄自尊大的断言我听了一半就怒不可遏,“奥比潘教练,用三个月来征服一个女人的心你不觉得太没有效率了吗?”我用尖锐的讽刺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怎么,”他神态自若目光闪烁,“你害怕会爱上我?”
“我怎么会爱上你?”半生孤独是我给自己的惩罚以祭奠萧峰的亡灵,“我为什么要爱上你?”
“我可以给你一个未来。”
“我的未来需要别人给予吗?”没想到我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一名知名教练的情妇又会有怎样的未来,我的心彻底凉了。“不要在我面前谈论你的时空理论了,什么过去未来?对于一个被过去埋葬的人来说未来没有任何的意义,有些人再也没有机会拥有未来了。”是我葬送了萧峰的未来,我悲从中来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泪水还没有滑落脸庞就被沾到奥比潘的胸口上,纯棉织地温柔的触感有他的香水独特的味道。“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他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而来,却误打误撞正中下怀。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一次我再也不要假装坚强了,沉重的十字架刻满自我谴责的罪孽,早就让我不堪负荷,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而是他,留下的人要比远去的人承受更大的痛苦且永无休止。就这样我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为另一个男人心痛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为什么,与奥比潘相处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片断,但是这些松散的记忆却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底,短暂而又深刻值得细细品味。开始工作的第一天我的任务却不是绘画,而是被他拖到一个超市,我才知道又着了这个男人的道。看着他疯狂的在超市里选购自己想吃的食物,竟然和家庭主妇抢起东西来了,我真是哭笑不得。于是晚上做饭的重任就自然落到了我的肩上。
“可以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吃的完,何况你家里有冰箱吗?”就算认命也要反抗,我拉住还在疯狂购物的他冷嘲热讽。
“怎么会没有冰箱呢?”他的目光还在寻找猎物,一脸的兴奋,“我的冰箱都空了半年多了,对了,还有鸡蛋,你煮的鸡蛋就是好吃。”他随后又快步走到了鸡蛋的货架旁,“我也曾经试图煮着试试,鸡蛋却总是煮碎了。”
我百般无奈,只能满身大汗的追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的他就像18岁青少年一样精力充沛,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一顿可口的晚餐就让他高兴得合不拢嘴,对于我来说却是举手之劳。一对平凡的夫妻,一起采购,一起共进晚餐,这应该就是幸福了吧,这些经常被人忽略的小小温馨,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何等珍贵。
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发现奥比潘的多面性。足球场上八面威风霸气十足,媒体面前狂妄自大高调张扬,时尚杂志封面中品味独到的优雅男人,可以被一盘鲜嫩多汁的黑胡椒牛排陶醉得像个孩子般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可以因为一段非洲难民营的足球比赛记录心痛不已感伤足球事业的局限性,可以为朋友举步维艰经营不善的天文馆仗义捐出了所有的肖像版权费用……
桀骜不驯的奥比潘,英俊潇洒的奥比潘,天真无邪的奥比潘,善良善感的奥比潘,慷慨仗义的奥比潘……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正在一点一点填充我空荡荡的心,引而不发不缓不急,应该警惕却为时已晚,我的目光已经开始无可救药地追随着他,心中刻画他的身影,画笔落下他的表情。工作时间我只是安静的坐在书房的一个角落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把印在脑海中的影像呈现在画纸上,熟悉他脸部的每一个线条,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他的工作。我从来不知道一名足球教练竟然需要看如此多的文件,在书房里我远远的看着他的白发,终于明白任何成功都是来之不易,渐渐的对面前的男人有了一种敬畏的情绪。
“别转移视线,我要你每时每刻都看着我,目不转睛。”
就算深埋在文件堆里他也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个男人不会是超人吧。
“如果只是傻傻地看着你,我怎么交出刻画奥比潘教练英武不凡的作品?”和睦相处了不过几日,战火似乎又要重燃。
“我就是要你一直看着我。”他轻轻地说,强势姿态丝毫不减。“只有这样我才感觉到你重视我,你在乎我,知道吗?初次见你的时候,你仿佛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任何人任何事对于你来说都是无足轻重,毫不重要,我真的好害怕你那种漠然的眼神。”
“我只是十分平静。”曾经的心如死灰被自己一句带过。好奇心很强的他对于我上次的失态没有刨根问底,我非常感激,可是他眼中的几分了然又让我非常不安。
“有我在你就不会再有平静的日子了。”他的笑意更浓。“圣诞节前日部落的最后一场比赛,和我一起到现场观看。”
这不是邀请的语气,丝毫独裁的作风不改。
“我还有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为我画画,” 意料之中反抗无效,“你画在纸上的是足球世界的我,你画在心中的我又是什么样子?”
这一句问得我哑口无言,没有了顽抗到底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