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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

『有时,看着轻烟的痛苦和挣扎,我的心中总会徒然升起一阵的无力感。我还能怎么样呢?我早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一缕游魂罢了,一缕什么也做不了的游魂。我无法帮助轻烟,这样的苦痛和无能为力令我不禁起了离开的想法。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回归到初始的那片虚无之中。或许离开才是我最好的选择。然而,我却很清楚地知道我不能离开,因为她的一切是那么的令我心痛,令我不舍,令我无论如何也不忍心选择离去。哪怕只能这样看着她,守护着她,我也心甘情愿。

我从不曾变过,就如同她也不曾改变。八年的岁月不曾改变她的执着,同样也无法改变我。

我明白,如果轻烟无法得到幸福,那么我也就无法安然地离去。不过,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就这样静静地守望着她,也是一种幸福吧。苍天,倘若您真的开眼,就请您让轻烟幸福吧。我愿付出所有的代价,去换她的笑颜。哪怕永生永世不得轮回,我也……无怨无悔。』

空白,所入眼的全是一片惨淡耀眼的空白。头顶上,只有明晃晃的阳光照耀。她坠在这一片空白之中,仿若行走在虚空,找不到丝毫依靠。

可是,为什么独自一人走在这样惨淡的白茫之中,却显得十分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慌乱。

是梦吧。不知为何,心底有一个声音那么强烈明白地告诉自己,是梦吧,如今的一切都是梦吧。

然而,永无止境地行走在茫然的虚空之中,心里仍是不可抑制的腾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忽然间,再这荒芜人烟的寂静中,却分明感觉到了前面另有一个人的身影在渐行渐远。

明明相隔甚远,明明什么都无法看清,可为什么自己却那么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席地的月白色长袍,黑缎带般柔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再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空和距离,来到她的面前,掠夺她的思想,融入她的血脉,与她心灵最深处的影象所重合。

她想要追上去,她想要确定这一切。周围的景物因为她的飞奔而渐渐显现,变得清晰。只有,那个身影仍然在逐渐走远,不曾因为她的奔跑和追赶,而作任何的停留。终于,不等她上前,那个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这个空灵的世界中。

周围的景物迅速褪去,余下这一片刺眼的空白。然而,她的世界却仿佛瞬间坠入了黑暗,找寻不到丝毫的光亮。

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捂住嘴,俯下身啜泣。可谁来告诉她,怎样才能哭出这满心的悲哀。

苍白空灵的世界中心开始极速地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只剩下原本微不可闻的哭声响彻天际。

叶轻烟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屋内的床上。

天还未亮,东方刚刚泛起亮光,启明星透过未散开的云层,若隐若现到闪烁着光芒。

……果然是梦啊。她疲倦地闭上眼睛,让自己再次沉入了黑暗之中……果然是梦啊……就只是一个梦境而已。可为什么梦醒之后,却还是觉得那么的悲伤?她翻了个身,却依然有泪水止不住地从眼中滑落。

园中的日子闲来无聊,叶轻烟常常爬到湖边的树上看风景,遥望着在院中来来回回走动的下人。

只是再也没有人会在树下仰望她,然后柔声劝慰她下来。也没有人会再接住从树上跳下来的她,再也没有。

不是没遇到郇临风,只是他每次都来去匆匆,根本不会留意树上的她。而萧文远,在他心中,永远都是古碧比较重要吧。

叶轻烟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晃荡着自己悬空的双脚。可是,却有什么声音微弱却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好象是猫叫声?可是,庄园之中并没有养猫呀。怎么会有猫叫声呢?

叶轻烟有点疑惑地抬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入眼处是一只灰褐相间色的小猫,瘦弱的身子倦缩在树枝上,正发出微弱的叫声。

叶轻烟皱了皱眉,从树上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去。

“喵~~,”小猫望着叶轻烟一点点的靠近,并没有恐惧,只是对着叶轻烟叫了几声。

叶轻烟小心翼翼地在树上站定,伸出手,一把将小猫揽到怀里。小猫并没有反抗,只是又叫了几声。

叶轻烟爱怜地抱住它,一把跳下树来。轻抚它瘦弱的身躯,疑惑地皱了皱眉。这里为什么会有猫呢?

“喵~喵~~”原本顺从地靠在叶轻烟怀里的小猫忽然又叫了起来,瘦弱的身子用力一挣,竟然挣开了叶轻烟的怀抱,一下子便跳到了地上。

叶轻烟站在原地,望着怀中的小猫挣脱了她的怀抱,越跑越远,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思考了一会,叶轻烟还是追了上去。毕竟,一只小猫在庄园里跑来跑去实在太危险,万一让下人赶出去就不好了。

偶尔有经过的下人见到那只小猫想把它赶出去,但是,大家一见到叶轻烟跟在那只小猫身后,都不敢上前。

身为萧家的下人是有严格规定的,无论如何都不可逾越自己的本分,不该插手就一律不要去管。

而如今连主子什么都没说,身为下人的他们当然更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疑惑地望着叶轻烟跟着那只小猫渐行渐远。

叶轻烟跟在那只小猫身后,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庄园中最偏僻的地方。

然而,小猫竟然在此时停下,转过身,对着叶轻烟又叫了起来。声音凄楚,似乎想让她发现些什么。

叶轻烟不明所以地四下望望,却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叶轻烟只好疑惑不解地又望向小猫。

“喵~喵~~”小猫望了叶轻烟一眼,再次叫了起来。见叶轻烟不明白,小猫突然间转身又开始跑了起来。然而,不远处就是院墙了。

小猫再次停了下来,望向叶轻烟。叶轻烟虽不名所以,却还是四下观望了起来。

这次似乎有了发现。不,她仍旧什么都没找到,然而,却听见有什么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像是动物的叫声……很微弱,时断时续地传来,却不曾停止。像是……猫的叫声?不,不是猫叫声,而是另一种动物的叫声。是……狗的叫声?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狗呢?叶轻烟再次环视周围,却仍旧什么也未发现。

“嗷~嗷嗷~~~”那叫声又清晰了些,似乎真的是狗的叫声。但由于声音太过稚嫩,并不能很清楚地辨认出来。

叶轻烟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找去,果然在院墙上看见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狗。那只小狗正趴在院墙上,由于太过瘦小,无法跃进来,便瞪着幼弱的腿,独自挣扎着。是想从外面爬进来么?叶轻烟一把抱起小猫,望着还在努力挣扎的小狗,并不上前帮忙。

然而,小猫仿佛看穿叶轻烟的心思,刚刚被抱到怀里便挣扎着想向那只小狗的方向靠去。

叶轻烟察觉到怀中小猫的挣扎,低头看了它一眼,又向尚在墙上挣扎的小狗望去。奇怪,猫和狗不是和不来的吗?

不过,帮它一把应该也是没有关系的吧?放下怀中的小猫,叶轻烟思考着应该从哪里上去比较好。

院墙太高,要够肯定是够不着。叶轻烟望了望四周,发现角落里还有一棵树,便走了过去。她借着那棵树微微施力,没费多大力气就上了院墙。叶轻烟在墙上站稳,小心翼翼朝着小狗的方向靠去。小狗察觉了,停下动作,微微偏过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

这年头的动物怎么都不怕生人啊。叶轻烟感慨了一声,走上前去将小狗抱起,从墙上一跃而下。

轻轻将怀中的小狗放下,便看见它立即奔过去,和小猫依偎在一起。

……真的是太久没出门了么?这个世界都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但即使这样想着,望着在一旁相依相偎的猫猫狗狗,叶轻烟的心中仍是说不出的轻松与释然。

然而,这时候却有一个声音不和时宜地插了进来:“呀,好可爱的猫和狗哦,是从哪里进来的?可以让我抱抱吗?”

叶轻烟一见来人,眉头就皱了起来:“古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许是听出了叶轻烟语气中的不快,古碧稍稍低下了头:“我刚刚听人说,您追着一只小猫到了这里,有点不放心,所以……”

“所以就跟过来看看?”叶轻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可真不敢当,您和我在一起,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承担不起。”

面对叶轻烟的冷嘲热讽,古碧显得很平静:“叶小姐,你知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她的表情十分真挚,让人无法对她的话产生质疑。然而叶轻烟只是冷笑了一声,径自抱起地上的小猫小狗,转身就走。至始至终,目光没有在古碧身上停留。

“叶小姐,”古碧在身后叫住她,“不管你是否对我存有偏见,总之,谢谢你那天救了我和文远。”

叶轻烟的脚步顿了顿,但随即又笑开了:“文远?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谢谢我?你在这也不过是个外人而已。”说罢,再不理她,抱着怀中的两只小动物走了开去,只留给古碧一个不屑的背影。

古碧站在原地,委屈得将下唇咬出了青白色,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样任由她消失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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