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翮走后,那仙居似是又冷清了几分。
就连池栈都有些压抑。
毕竟每日在自己眼前晃着的是个只知晓拿着酒壶喝酒的醉鬼,换做是谁也受不了。况且,在那白翮离去前,烛清曾许下半月不归便起兵反天界的诺言。
于是池栈在看不惯她饮酒的同时,也在担心着,万一那日不小心便从人界传来白翮阵亡的消息。
每日担心这担心那,一惊一乍。
只得说这池栈心理承受能力忒强,假若换做他人,只怕已是精疲力尽。可这池栈却仍旧每日忙东忙西,帮烛清收拾残局,活得如旧,随意得很。
眼瞅着这半月已快过完,却是不见白翮归来的身影,池栈的心沉了又沉。至于烛清,则与平日一般,只是喝的酒一日比一日猛。
如此又死死撑过三日,已是半月的最后一日。
白翮未归。
池栈暗暗叹气,望着倚在桃树下饮酒的烛清,眉头皱了又皱。
时间戛然而止。
烛清饮酒的动作迟缓了些许。
待一壶酒下肚,方才缓缓起身,仰面大笑,砸了陶罐,祭出一柄长剑,眉间戾气深重。
池栈不过同翮、清二人相处半年而已,竟便从稚气女童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心智更是同成人无异。
于是当下便知晓烛清的用意,却奈何自己无法独自拦下她,只得也匆匆跟上。
还未迈开几步路,便停了。
只见烛清一脸愁云,横抱着白翮,步履匆匆。
池栈一愣,匆匆上前,随口一问:“怎的成了这般模样?”
“出门遇上的。”烛清凉凉言。
“没问你在哪里碰上的,我问的是白翮她怎么样了?”池栈见同这烛清说不清楚,心下却是焦急不堪,万般无奈换了种表达方式。
烛清听闻,具是狠狠皱眉:“担心她的,并非你一人。”顿顿:“想来怕是被青丘狐族伤的。”
言语间,已是到了房门前。池栈见烛清腾不出手拉门,自己便上前几步,推了门。
烛清偏头望了望她,眉眼冷清:“多谢。”
池栈被这声道谢说得有些不自然,别扭言:“你我三人多年,何必将谢字随时挂于嘴边?”
说完,便也跟着烛清进了里屋。
一挨到榻边,烛清便弯下身去,小心将白翮安放。
而后便坐在榻边,凝注着白翮的面容。
池栈在一旁站着,竟也不觉着尴尬,神态从容地盘腿坐在烛清的脚边,杵着下巴:“烛清,你说这白翮如何了?”
上头不答,池栈便一直坐着,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良久,方才听见烛清的声音,悠悠荡荡:“已成重伤,伤及其魂魄,只怕日后会留有病根。”
池栈嘴角一抽:“有何反应?”
“……魂魄不齐,难操持长枪,难训其灵……”一阵沉默过后,便是烛清冷清的声音。
池栈听得一愣,犹豫言:“那她可是上不了战场?”
“不错。”
“你可要告诉她?”
“……能瞒便瞒吧。”
“万一那天瞒不住怎么办?”
“……这段时间,我会尽量让她修养于此。”
池栈不言,望着闭目得白翮轻声叹气:“你要晓得,世间没有包得住火得纸……”
“我知晓,我知晓……只是,我怕……假如她执意逞强,那到了最后,怕是会连丝残魂都不剩。”一股悲痛扑面而来,烛清红着眼说。
这幅样子,池栈倒还是第一次见,勾了嘴角反问:“那你可要起兵反天界?”
“……”烛清不答,回以沉默。
池栈见了,站起身来,望着白翮,目光嘲讽:“今日她未醒,就同未归。你这般,害的是她……”说完,也不顾烛清的神色,张扬一笑,拂袖而去。
烛清瞥了瞥池栈离去得背影,心中却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