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涯行走在云水城里的时候,一辆马车自远处隆隆疾驰而来,径直朝这些刚进城的人群冲来。
马车夫显然已经难以驾驭那烈马,猛拉缰绳却于事无补,人群如潮水般朝后退去,就见那马车即将冲过来撞上一对母子时,众人见这惨剧就要发生,纷纷闭上双眼。
而此时那对母子见马车过来瞬时吓丢了魂,只听见孩子母亲尖锐的叫喊声和孩子哇哇哭声。
守城士兵手执长矛纷纷冲上去想要拦住那马,但距离那母子俩也有七八丈远,看来根本来不及了。
突然,一个人影如同闪电般横移过去,顷刻站在那匹马前,用身体护住那对母子,只听见碰碰两声,少年用双手按住那马头,马车戛然而止,一股力道传了过去。
李涯沉肩运力,硬生生将那匹马掀翻在地,马车虽然摇摇晃晃,但最终却停了下来,马夫因为马车突然停止,一下子从那马车上飞了出来。
李涯腾挪而上,用一只手将那马夫托举起来,然后将他放在地上,马夫惊魂未定,吓得满头大汗,连声道谢,然后将马车拉了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看的张口结舌,此刻人们才看清这个出手救人的中年男子,面容黝黑,身穿布衣,杂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只见他缓步走过街道,捡起地上的竹扁担,扬长而去。
那一对母子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想拜谢这救命之恩,可刚才的救命恩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时在城楼上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头戴斗笠,身穿轻裘,手执一把长剑,正神色自若地抚摸着自己的左袖,那袖口很大,无风而动。
望着李涯远去的身影,此人面有惊疑之色,不由地沉思起来,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刚才的从容,从那城墙一跃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在一家客栈里,由于刚刚开门,大厅里只有三五个急着赶路的商人在吃早膳,李涯在墙边角落的一张桌前坐下来,点了一盘牛肉,两大碗面条,很快就将肚皮填饱,随后跟着店小二上楼开间房准备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就在李涯上楼的同时,一个人影飘了进来,此人正是刚才在那云水城墙上的男子,他不慌不忙地坐在了李涯刚才坐过的桌子边,见桌上还有些残羹冷炙,毫不在意,随口吃了起来。
看到这位男子衣着不凡,却吃别人剩下来的饭菜,边上的商人不禁露出鄙夷之色,纷纷低头议论,摇头叹气。
店小二将李涯送入房间,正要下楼来收拾这桌子,见一男子穿着名贵裘衣,手中的长剑看起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却坦然地坐在刚才那位客人的桌前,怡然自得地吃着别人剩下的饭菜,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还是客气的上前去打招呼。
“这位客官您也要些牛肉和面条吗?”店小二见那人头戴斗笠,进了客栈也并不摘下,觉得这样奇怪的人还是少惹为妙,自己混口饭吃不容易。
“不错,你再给我按照刚才那位客人的样式,再上一份。”男子一边喝着面汤,一边淡淡说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现在就给您上菜。”店小二转身离去,走进了客栈后院的厨房里去了。
男子喝完面汤,将那一双筷子放入袖中,摇头叹息道,“现在做粗活的人都这么浪费,赚点钱不容易,还是节俭点好。”
当李涯醒来的时,已过了晌午,冬日午后的灿烂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云水城没有红雾城那样么大的规模,居住百姓比不上红雾城多,少了些繁华喧闹,整座城市让人感觉静谧优美,但大街上的酒肆、饭馆、茶楼、服饰铺等一样不少。
李涯带足干粮,手拿扁担,沿着云水城的主道一路向南,很快就来到了南门,守城士卒简单地盘问一下,就爽快地放他出城了。
在那宽阔的管道上奔袭了一个多时辰,李涯觉得脸上难受无比,心道,不知道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这银针插在穴位处时间太长,隐隐地觉得奇痒难耐,于是便闪避在道旁一片树林里将那银针一根根拔出。
这时,李涯觉得舒服多了,为了避免面部神经麻痹,他还用手拍了拍脸,心想,既然已经出城,不妨戴上斗笠,等到下座城池再说吧。
此时已进了初冬,气温不断下降,出了城才知道这荒郊野外阵阵北风呼啸而来,十分寒冷,那北风将道路两边的树木和杂草都吹黄了,不时有片片枯叶在空中盘旋拂过。
一路上除了一些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的商贩和手执兵器的军人外,就很少看到人影了,李涯见此心里便放松了,心道如果一路顺利,今晚也许能够赶到黄州城外,再过两日就能到家了。
想到这里,李涯甩开双腿一路狂奔,很快就将在他身前的商贩等行人远远的抛在后面,引起了那些人的惊叹。
过了一会,李涯稍感疲惫放缓速度,但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隐隐升起,可当他朝身后极目远望,却没有任何发现,可这感觉越来越强烈,莫非是被盯上了?
西边血色残阳很快隐藏于那地平线下,晦涩的暮色将苍茫大地陷落于昏暗之中。
“现在该怎么办?”李涯心里沉思,慢慢想来,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看来唯有加快速度,将那追踪之人摔在后面,然后再在丛林中寻觅安全之所过夜。
“你跑得倒挺快,可以停下歇息一下吗?”身后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
李涯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赶紧转身依然看不到一个人影,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别找了,我在你的前面。”声音从他的前面传来,这人的动作之快太令人吃惊了。
李涯循声看去,才发现前方四五丈远的地方,有一棵高树差不多已经落光了树叶,那树冠顶端有一个人站在那光秃秃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却又始终掉不下来。
难道世上还有轻功如此高超之人?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李涯所能接受的范围,本以为所谓轻功就是跳的高、行的快,今天见此人居然能够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只是踩着一根树枝,心中不仅沮丧起来,难怪怎么跑也始终被人跟着。
想到这里,李涯心中不仅有些懊恼,和这样的人交手明显不占上风,即使你招式再厉害,说不定也不能伤着对方一根汗毛。
“看到我了吧,听说你的力气很大。”那人似乎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道。
见对方好像没有什么恶意,李涯客气地回答道,“我还有要事着急赶路,这件事能否以后再谈?”
“哈哈……”那人见李涯并不知道自己是何人,觉得十分有趣,轻拂左袖,淡淡说道,“跟你这少年交谈,还真是有趣,我怎么看你也不是尉迟虎的对手,这件事想来还真是奇怪呢。”
李涯心中一怔,原来对方就是神捕飞羽,这彻底击碎了原来的想法,在他想来捕快就是手拿戒刀、带着铁链捉拿犯人的,而面前这位高手拥有精妙的轻功,那动作言语又是如此潇洒飘逸,叫人怎么都不可能将这人和捕快联系在一起。
“既然是来捉我的,那就不要废话了,出手吧!”李涯心有怯意,但仍毫不犹豫地从竹扁担中抽出从尉迟虎手中夺来的离魂剑,在一轮弯月的映射下,离魂剑如那幽冥中的眼睛,发出摄魂夺魄的冷光。
“看来你所经历的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交谈,那我们就换一个方式。”说完,那人脚尖在那树枝上一踮,如一只燕子一样朝李涯飘来,快如闪电,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一道寒光闪过,李涯已利剑出手,在面前划出半圆,护住面门,明明见对方冲来,却不见了人影,那离魂剑发出的剑气将空中飘落的枯叶划成碎片。
“不错嘛,就凭你这功夫,现在我相信尉迟虎真是你的手下败将。”那声音又从右边传来,李涯循声挥剑,却仍然寻觅不到对方所在。
“小子,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身手,已属不凡,可惜你杀错了人。”飞羽的声音在李涯四周飘荡,让他不知所措,心中莫名焦躁起来。
“玩够了吗?在这世上空有一身蛮力是没用的,现在该跟我回去了吧?”说完,飞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握长剑指着李涯。
李涯感到一阵窒息,头晕目眩起来,刚想用剑撑住摇摇晃晃地身体,可手臂却使不上劲,随后全身软弱无力、四肢酸麻,站立不稳,很快瘫坐在地上,随即失去了意识。
好似一场梦一样,过往所有的深刻难忘回忆都出现了,冬天满天飞雪全家人在院子里堆雪人、在油灯下读书母亲端来汤水、破屋之中老者为自己治疗、初次遇到刘玉时对方倩丽的身姿、石猛老人那枯瘦得脸庞……
在这一瞬间,李涯醒了过来,发觉全身已经被一种金色的丝线捆绑了,身子随着囚车摇摇荡荡,这囚车用铁笼铸成,那铁条如同小孩胳膊一样粗,在那铁笼外面罩着一层黑布,依稀有些光线从那铁笼底部穿了进来。
到这时候李涯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原来自己已经被飞羽捉住了,想来此人在自己身边飞闪,原来是在施毒,由此可见此人不但轻功极高,而且十分狡猾,这种手段也能配的上神捕之名?
“你们快点,大人说了,这小子还要睡上两天才能够醒来,我们要赶在他醒来之前赶到红雾城,到时候兄弟们再领赏喝酒吃肉。”一人扯着嗓子喊道,给手下人打气。
听到这里李涯心中纳闷道,难道自己中毒不深,或许是那风吹散了飞羽的毒气,不过怎么才能够从这粗壮的铁笼中逃出来了?
看这身上的金色丝线,李涯心中有种不祥之感,这一定不是普通丝线,不过想到他们既然抓住了我,也许就会放过我的家人了吧,
此时,李涯心中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