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前光疯了,他疯掉了,脑袋迷乱了很久,挥之不去那一抹笑意和浓浓的血。
等脑袋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他只是木然的躺在病房里,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为妹妹配置的传令机。不知为什么,那只传令机闪着亮光,传递着“已找到心脏供体”的信号,只不过,妹妹已经不再需要了,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
当希望姗姗来迟时,痛苦更为剧烈。冰凉的医院为他留了一绺墨萍花的头发,做成了一个结实的小辫,以此让他纪念。他随身带着那绺头发,轻轻地,很珍惜地嗅着那一绺头发的香气,淡淡地甜香,好像妹妹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内心感觉无比舒适。当他回到那个只剩自己的家中后,一个账单送到了他的手里,那是一个先斩后奏,不知道哪个蠢货干的鬼事——墨萍花的下葬费,选了个“良辰吉日”,安葬在了一处“风水宝地”,而且墓地“于财道眠”,上上下下要收十万多的“良心费用”。此外,她的墓碑用的是汉白玉做的,还有刻字,价格也得另算。
啊,她应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不应该葬到别处,真害怕她找不到爸妈,走远迷路了......
一个死人,都能被别人榨出这么多利益。
活着真累。
学校好久没上,打工也没再去做,课外的现代医学培训班也没再上,就连那银行贷款,他也没再还过。当银行回收他的房产时,他倒也痛快,带走了妹妹睡惯了的枕头被褥,顺带打包了两个人玩了无数次的Xbox,最后拎起了那只怀表,墨前光就这样住在了外面。
这个冰凉的家,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就连门口,还有一个弹孔的痕迹,而到现在,萍花的死都没有一个明确交代,警察和媒体似乎都不怎么关注这事儿。
无家可归了,但他的手里有妹妹的东西,妹妹在身边,他就安心。渴了的话就找些水沟,饿了的话就吃别人墓碑前的祭品。就这样,他带着被褥枕头跑到了妹妹的墓前,开心地寻觅着往日的时光。但好景不长,因为没钱缴纳下葬费,公墓的负责人逼着赶着让他补钱,若不补钱,就用推土机把他妹妹的棺材挖出来,让那个叫做墨萍花的女孩暴尸荒野。
“你们把我也杀了!怎样!”当一群拆迁工人到来时,他再度发狂嚎叫,抱着妹妹的墓碑不放手:“来啊!你们不是很厉害么?杀了我啊,老天爷!你下吊啊!草死我吧!”
“疯子!”周围的人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谁都不敢先上前,他们商议着,准备今天夜里再来偷袭。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了这对兄妹,当哥哥的庆幸周围无人,他十分开心地,跪在了墓碑前。
白玉的墓碑上,只写了这个孩子的名字,还有她在世那短暂的时光。她还太小,没能做出任何事迹,就这样离开了,空白一大片的白玉上无字可写。
“真是的,你怎么能在这里躺着呢?嘿嘿嘿......”
他贪婪地嗅着发丝的香气,红肿的眼里荡漾着笑影,他蜷着身子,疯癫癫地前后晃悠着。
暮色慢慢退去,夜色缓缓降临。
风真是冷啊,一片雪花飘落下来。
“下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脑袋的温度就像是被雪冷却,逐渐有了些冷静,他突然想到了霍达写的那本《穆~斯~林的葬礼》。在那本书的高潮处,那个叫做新月的女孩因为心脏病死了,而他的哥哥天星也因此发狂了一阵,最后,女孩被葬,立了一座汉白玉的墓碑,上面刻着一轮新月,而在故事结尾,新月的墓碑因为十年内乱而被摧毁,成了一片平地。
啊,真是醉了,怎么自己的人生就跟那操蛋的小说一样搞笑呢?他满心惆怅。
妹妹死了,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死了,自己的前路也都断送的差不多了。
算了,反正接下来的日子也没法过了,就这样吧。
大脑正常,思路清晰,他一心求死,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他很盼望去死,倒不如说,一种狂热的期待。
“墨前光......”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被黑丝包覆的漂亮美腿。
他下意识的抱住了墓碑,而后抬起了乱糟糟的脸,一脸惶恐的看向那人。
面前的是他的熟人。
“我是西美蕾......”
声音正好能让墨前光听清,就像是雷电闪过阴霾,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碧蓝的眼盯着墨前光,视线如刀,依旧头顶耳机,也依旧有一股柠檬的酸甜味从她身上飘散。
“啊,看你很眼熟,我睡过你么?”墨前光眯了眯眼睛:“啊!我想起来了!睡过——”
然后,一脸淫笑。
“别这样!”突然,女孩的声调变了个音,宛若冰水冷彻一般清晰迫人。
也就在这时,墨前光的灵魂才微微苏醒一些。
定睛一看,她完全变了着装风格,在月光的映射下,吹散的酒红色头发颇有几分沧桑,深黑色的女士正装,米白色丝绸的高领衬衫,黑色的丝袜,靴子也选用的是黑色的朴素款。
墨前光呆住了,那僵硬许久的身体终于有些透支了,他有些瘫软,好在西美蕾上前扶住了他。
“啊,刚才失态了。”墨前光叹了口气:“我最近有些......恍惚。”
“我对你的妹妹的事情感到遗憾,节哀。”她像是机器一般说着毫无波澜的安抚话,而后继续问道:“但我更想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墨前光嗅着手上的那绺头发,想着他的妹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已经无路可退了。”
说这话的时候,墨前光顿了顿。
“我妹妹在私底下说你很漂亮哦。”墨前光抚摸着那墓碑,继续道:“她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我一起去你们的学校看一看,她还说你的手摸起来很让人安心,就像一个精灵一样,很舒服。萍花还说了,你的手那么漂亮,一定是练过钢琴,一般人的手不可能像你那么纤美有型,说你演奏的音乐一定很动人......”
西美蕾面无表情,那碧蓝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
“当然,我也很喜欢你哦,你看上去是个很有意思的好女孩。”
墨前光站起了身,望向了妹妹的墓碑。
“但说实话,那个害了我妹妹.....害了我妹妹的家伙真是个混蛋。”
他咬牙切齿地哽咽着。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我的妹妹下手?她只是......只是个可怜的小女孩啊!你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畜会对这么一个女孩下毒手?”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长期压抑的悲伤爆发出来,他害怕极了,害怕这个只有自己的世界,他也悲痛坏了,悲痛自己的心肝。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西美蕾走上前,用自己纤细的胳膊拥住了男孩那宽厚的肩膀,他无声的哭着,冰凉的风吹干了他的眼泪。
是的,西美蕾说的很对。但这个女孩绝对不会告诉墨前光真相:杀了他妹妹的人正是自己。
为了让墨前光毫无顾虑,她在墨前光家门外的商厦据守了好久,用M110狙击步枪打穿了墨萍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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