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语轩吮了一口红茶,那浓度,那温度,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她突然就想起从前和关越涛一起度过的轻盈而快乐的时光。
沉默地吃过晚饭,两个人出了食堂慢慢地踱着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小树林里的秋千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了,原来这个地方不只是自己知道。
这架秋千看上去已经有些岁月,铁栏杆和铁链上的红油漆早已脱落,只有高处还看得出当年的色彩,除了握手的那一段铁链还有些银白的金属光泽,其他地方早已是锈迹斑斑,地面上的小草长得均匀而旺盛,看得出春草发芽之后,这里就几乎没有人来过。或许当年这架秋千刚架起来的时候,周围的草木都还很年幼,如今这里已有好几棵大树了。灌木丛生,树木掩映,倒真让这里成了一个人迹罕至的秘密花园。
“我知道你有心事,你说吧!”杜语轩低着头坐在秋千上微微摆荡着,秋千随着她的节奏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换了从前,她不用问,关越涛便会把心事全都告诉她。而现在,她先开了口,她知道,这一次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关越涛定定地坐在另一个座位上,轻轻地叹了口气,表示默认。稍候,才道出事情的原委。
“她说,她保研了,而我如果不再读研的话,以后我们在思想认识、知识层面等多个方面都会出现很大的差距,甚至连沟通都会变得困难。而我明确地告诉过她,我不读研,我要工作。”关越涛停了停,喝了口可乐继续说,“我今天去看她,她一直都在忙,我也没搞懂她到底是在忙什么,忙到顾不上理会我。吃饭的时候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杜语轩看了关越涛一眼,没有说话。其实,那句话的意思,只要是个明白人就能听得懂,关越涛不是当局者迷,只是对这样的分手理由无法认同。
“你明明就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杜语轩转而又问:“她还在跟你问起我?”
关越涛点点头慢慢地回答道:“她每次见面都要问,不管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即使后来我和你很少在一起了,她依然会问。”
“她真的多想了。”除了这一句,杜语轩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想起从前,林夏来看他的时候,他从来都不避讳杜语轩,每次都把她也拉出来一起吃饭一起玩,并且告诉她杜语轩是他的好朋友。是的,杜语轩和关越涛一直都没有逾越朋友的界线,即使林夏曾经也一度把她当作朋友一样看待,并不断地说服自己去相信,却无法不心存芥蒂。同样都是女子,杜语轩能够理解关越涛的女朋友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于她自己,杜语轩从来都没有过诸如横刀夺爱之类的想法。
后来她来得少了,再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杜语轩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再见过她了。
“你们,真的还好吗?”杜语轩转头望了一眼掉入夜幕的夕阳,带着一缕烟暮般的苦笑问道。
“你希望我们还好吗?”关越涛反问道,那神情,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愫,杜语轩有些读不懂。
“我希望你好,只要你好就好!”杜语轩微低着头看着脚尖,秋千轻轻地摆动着,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几乎要将她的声音淹没。除了这一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没有力量去改变这一切。她不敢看关越涛,即使夜色已经模糊了他的轮廓,她依然怕他看着她的眼神,会融化她所有的伪装,击溃她所有的坚强。她只希望关越涛能按着自己的心去生活,去选择,她不想惊扰他的平静,让他有任何的为难。
关越涛看着杜语轩在夜色中渐渐模糊的身影,他们的距离明明是那么的近,他却看不清她的脸,他突然好生心疼她。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突然释然了,他和她的爱情,在她被保送研究生的时候就结束了,或许更早,从他遇见杜语轩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意就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他们注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他们平静地维持着那名存实亡的爱情,谁都没有说破,只是因为谁都不愿意承认和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回想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使见了面,话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丰富,她更加专注于学业,与他的无所事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过她一直都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没有谈恋爱。”
杜语轩透过树梢望着前面的宿舍楼,那唯一能看到的打开着的窗户,应该正好就是关越涛的宿舍吧。她故做轻松地说了句:“不想!”除此二字,杜语轩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我?”关越涛试探着问。
“这个问题是你问的还是她问的?”
关越涛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坐在他眼前的这个女生,到底看穿了他多少心事。如果不是真的在乎,又怎么能如此懂得?
杜语轩没有回答关越涛的提问,而是又将前面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你好,只要你好就好,怎么样都行!”
“只要你好就好,怎么样都行!”关越涛玩味着杜语轩的话,心里却是捂不住的忧伤,就像味道一样止不住的四溢。
校园的广播里,一首接着一首的放着阿桑的歌,缓缓地,慢慢地,带着漫长的忧伤滑过温润的春风。那歌声是那样的扣人心弦,仿佛正是关越涛心底的诉说。你走了,我如何好?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伤,那伤,是他谁都留不住的无奈。就像歌手阿桑,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季节里静悄悄的离开,没有人能阻挡得住,她带走了她的歌喉,只留下那些记录下来的老歌曲反反复复地播放,任凭人们怀念。
看着班上仅存的班对儿肖一平和何晴,他们一个保送研究生,一个成功地考上了学校的研究生,还将在这所学校共同度过三年美好的校园时光,舒奕龙不禁羡慕得恨不得自杀。想起吴蕾临走时说过的那句话:“我要回家乡工作了。我们就这样吧,注定不能在一起。”能不能在一起,真的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又何必让人费尽心思地寻找,终于以为找到了,却发现自己还是错了。上天开这样的玩笑,让人真的伤不起啊。
这本是个恋爱的季节,却也是个分手的季节,随着阿桑的离去,伴着阿桑的歌声,那缠绵的忧伤,如同他们的绝望一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