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两月已过,此时春秋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健康了。
这一日,春秋正独坐房内思索,自己来到云顶寺已经大半年,寺里慈悲为怀收留自己养伤治病,如今病已经好了,自己究竟应该是去是留?若说留下是绝对不行的,自己可不想就此当一辈子和尚;若说去,必定有去的目的,那就是寻找亲人的下落,回归原有生活。可如今明显是穿越了,实现这两个目标的难度翻了几倍,无论做什么事必定都得有个可以托身之处才好,至少不至身无分文四处流浪……
正思索间,忽然一个衣钵寮名叫惠明的小和尚敲门进来,向春秋打了个问询道:“春秋哥哥一向可好!”
春秋闻声,抬头见是惠明,忙起身笑让道:“原来是惠明!一向少见!你们衣钵廖事务繁忙,管束又严,总也不见你师兄弟几个出来。你今天怎么得了空子来看我了?快快请坐!”
原来但凡寺庙之中,都有一个专门为住持长老服务的机构,称作衣钵寮。云顶寺衣钵寮内有五个和尚,一个是寮元慧觉,另外是四个干净聪敏的小僧人:惠明、惠凌、惠林、惠海。衣钵寮事务并不繁重,但冗繁细碎,规矩极多,寮元慧觉对四个弟子修持要求又高,更加每人各司其职,因此师兄弟四人竟常常不得出来。虽然不常出来,几个人和春秋倒也算熟。其实春秋长得一副讨人喜欢的好皮囊,但凡见过他的人都对他印象深刻,且易生好感,往往见过几次便都成熟人了。
惠明便向凳子上坐下,掀开桌上茶壶盖子闻了闻笑道:“春秋哥哥最近可有什么好茶吃?”
“还是郎青从园子墙外那棵野茶树上采的,只不过我体质弱,绿茶禁不住,他又帮我窖了窖而已。味道也差不太多,茶汤倒是红润些。我泡一壶你吃。”说着便起身要泡茶。
惠明忙一把拉住他道:“茶以后再吃不迟。你快坐下,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告诉你的。”
春秋听这话里有文章,便坐下问:“什么事情?快细细告诉我。”
惠明伸头向门外望望,见左近无人,便一手掩在脸旁,悄声对春秋说:“我今早听金缘长老说要收你入寺。”
啊?春秋听说,大出意外。但转念一想,刚才自己正踌躇去留之计,长老愿收我入寺,倒正是一个机会,如此一来便可名正言顺地住在云顶寺里,寻找父母等事都可以从长计议了。若不如此,想继续在此存身怕也是难事。索性先以此做为缓兵之计,舍着这颗脑袋剃了度,做一阵子和尚,将来弄清了亲人的下落再还俗也可以的。想到这里,春秋便说:”金缘长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已报答不尽了,如今又开恩收我,果真如此,长老的恩德我更无以为报了。”
惠明道:“你若愿意便再好不过。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非为图报。你不必介怀。师傅让我先来探探你的心意,既然你愿意,我这就速去禀明师傅,也好早把一应事宜安排妥当。”说着便起身告辞。春秋欲继续相留,无奈惠明辞道:“来日方长,师傅正等我回话,我须得速去。改天一定再来看春秋哥哥。”春秋只得作罢。
果然,第二天一早便有僧人来通知春秋沐浴更衣,辰时前务必到禅堂准备剃度。春秋领命自去准备,一边洗澡一边思忖,不知自己将被收在哪个师傅门下。他在心中将寺内各寮各处事务比较一番后想道:自己剃度并非真为出家做和尚,整天礼佛念经做法参禅的实在无趣,所以大多数地方都是去不得的。只有两个地方于自己是好去处:一个是香积厨的菜园,另一个便是延寿堂。若是到了菜园,就和郎青同门,菜园的活虽然辛苦,但好在自由自在,郎青对自己也格外照顾。若是到了延寿堂,便有机会多学些寺里制药的秘方,把银花青叶散那样的药学制几样,将来穿越回去,必能凭此大发其财,腰缠万贯。但虽然自己内心这样希望,待会剃度后究竟会被安排在哪儿,还是身不由己……
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看看也别无它事可做,春秋索性出了云水堂,就要往禅堂去。此时已是初冬时节,一出门,只见天上正飘起小雪,寺墙外的远山在蒙蒙雪帐的映衬下寂静空灵得如画一般,春秋不觉看住了,先是想起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诗句,然后又想到了庄生梦蝶,再联想至自己置身此情此境,真如梦境一般,只是不知这梦到底是不是真,自己想要弄个清楚竟是也不能……不由感叹人生的无常。
出神间,不觉已经有雪落在头上化了,雪水滴在脸上,春秋回过神来,赶紧抖落衣服上的积雪,快步向禅堂走去。
到了禅堂,只见正有监院僧人在内准备仪式所用事物。春秋进门便施礼问讯道:”诸位师傅们好!”见春秋进来,几位僧人都很高兴,回礼后道:”这么快就来了,还有两刻才到辰时,大师傅们也要过一刻钟才过来,你先在这里坐坐吧。”春秋边应着边走到禅堂里边来,看僧人们准备的是些什么。春秋对佛教没什么研究,仪式要用的东西也看不大懂,只见佛前香案上焚香,供果,香花,香油一应俱全,旁边又有罄儿,钵儿,挠儿,木鱼,金钟等。边案上两个托盘,都用黄绸蒙着,不知里面装的何物。香案面前留出一块三米来宽空地,接着是九九八十一个蒲团在地上齐整整摆成方阵。边案旁又有小和尚在安排热水毛巾。
春秋自忖道:待会儿剃度,这热水不会是给我洗头的吧?不是刚让我洗了澡吗?哦,是了。一定是因为剃度时在这儿洗头不方便,所以让我先洗澡,待会儿再用这水意思一下,就好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