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在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射手一般都死于战场外,成也功名,败也功名……”摘自《我的江湖我的路——殷不通自传》)
宋雨景坐在车里,却听见外面一番躁动,还有马车旁边的仆人的问话,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开口对旁边的老仆人问道:“侯爷爷,外面怎么了?怎么乱糟糟的”。
“小姐,听说是西街口那出了事,好多人受伤了,咱们快走吧!公家估计马上就来人了,这里很危险,我们走快一点,到城主府就没事了。”被称为侯爷爷,实则这位城主宝贝女儿的保镖管家的侯羽成赶紧答道。
“啊?西街口不是咱们刚从那出来吗?”马车里的宋雨景莫名的有些担心,心中闪过的一道身影,却有些可惜了。
另一边,自称安竹徽的白衣男子很不风雅的提了提裤子,笑吟吟看着场间唯一站着的人,一位黑衣人。
“看来,今天有些麻烦啊!”黑衣人低沉嗓音叹道。
场间三人,白衣安竹徽与那黑衣人各位一边,而一身蓝衣制服的殷则则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呆滞,好像收到了什么重大打击,看上去整个人麻木的像块石头。
“不过也没关系,今天有是时间。”黑衣人看着场间依然挂着难以捉摸笑容的安竹徽平静说到。
殷则的眼镜一直盯着黑衣人,却没看那个造成他现在模样的白衣人,带帽子的黑色长袍完美的遮住他的脸,俊郎的身姿,看不到双眼的黑衣人格外神秘,行事诡异,两人仅有的对话透露出黑衣人仿佛没安好心,殷则猜测这个黑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造成的,但是这个黑衣人的眼神,虽然没有放在他身上,但仅仅扫过他一眼就身体冰冷,那是杀意,想除之而后快的眼神!殷则常常在监狱里遇到一些迫害妄想症的犯人,他们那种眼神是癫狂带着嗜血,而眼前这位没有了疯狂,只留下赤裸裸的杀意,纯粹的杀意就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安竹徽开口了,但身子并没有动,开口说道:“官藏,何必如此呢?当年他们做错了,如今你也要接着错下去吗?你断了他们一时的路,就像野草,你纵然火烧草原又如何,来年春天,它们又会冒出新的野草,你都是天下一流的高手了,当年……他们纵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手上已经染了这么多条人命!听我一句,跟我回去,你不会死,我保证。”他最后一句说的笃定不容置疑,眼镜紧紧的看着那个官藏一动不动。
“哈哈!我在这里谢谢你的好意,但!此仇已经不是我和夜卫之间的事那么简单了!若是根有问题,我便会想办法除根。”看着面容难看的安竹徽,他摇摇头开口接着说道:“但,这根现在看来还不算太烂,只是这草长得有些太不合规矩了,要我说,草长得不规律,那就拉下一遍,再长再拉就是了,他长一次我就除一次,尽我所能,终有一天,这地再也长不出草。”
安竹徽缓下来的眉头平静答道:“哪有这么好的事。”
“来吧!今日这一战无可避免,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让我看看号称东苑十三剑的竹剑有何本事!”
“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这一句,黑衣人便冲上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袖子里滑出了两把匕首,说是匕首,其实称作短剑比较合适,剑身仿佛夏日水面,水波不兴,泛着悠悠绿光,但微风起,吹的湖面水光如鱼鳞般啧啧发光,脚下一丝一毫都不含糊,手持双匕的黑衣人就像奔袭猎物的花豹,迅捷有力。
另一方的白衣男子等那两把匕首欺身上前时举起了右手的剑,却没有脱壳,朱红色的剑鞘硬接双匕,没有刀兵相交的鸣声,爬起来坐在地上的殷则耳中只有“笃!”的一声,好像寺庙里的木鱼声,殷则瞪大眼睛看着场间两人,奇怪的殷则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声音,这种清脆的声音真的是这两样兵器可以打出来的吗?
带着隐隐绿色的双匕,透着寒芒,朱红色的剑鞘并不华丽,整把剑外表没有外物装饰,却透露出朴实无华的韵味,现在两把短剑搭在这把长剑的剑鞘上。
殷则仿佛在被蒙面的黑衣人脸上看到了一种懊恼的情绪,情绪只是一瞬,他的气质依旧冷漠的像寒风,殷则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他很奇怪,为什么对面的安竹徽不出剑而是用剑鞘来抵挡这一击,在他感觉里,他毫无疑问是认为白衣的安竹徽更强,但现在。
就在殷则还在思考为什么白衣剑不出鞘的时候,那边的黑衣人大吼一声,然后身影迅速往后退去,留下一道残影,看样子,好像是走了,是他吗?殷则看这人影退去,然后奇怪的看着唯一站在中央的安竹徽。
他做了什么?殷则不知道,但就在那不声不响的一击后,黑衣人就退走了,刚想说话搭个话的殷则开口刚说出一个“哈”就看见,面前的人皱着眉头,表情严肃,举起了右手,然后,左手拔出了剑。
剑身寒光凛冽,殷则心底发寒,这把剑才刚刚拔出一点点,殷则就感觉自己身上一冷,这把剑绝对不是外面铁铺里可以打得出的剑,剑身慢慢的显露,终于在白衣人专注的目光中,这把剑露出了它的全身,一把标准制式的长剑,剑身呈现一种轻微的枯黄色,好像初秋时节挂在枝头的死叶,平和周正的一把剑,在太阳光下,反射出古铜色的光芒。阳光有些刺眼,殷则情不自禁的眯上眼睛,刚合上的双眼立刻瞪大了,原因是一阵阵轰鸣声!
好像天公发怒,雷雨凝聚欲泼墨一场磅礴的诗篇,轰轰!抬头的殷则初以为是这东陵的秋天变幻无常,打了声秋雷,却又马上否决了这个荒唐的想法,此时蓝天白云,正是秋高气爽登山涉水的上好天气,哪来的雷?
轰轰声让人心乱,然后,安竹徽动了。
一个侧翻,双脚重重的踏在地上,扬起了尘土,安竹徽做完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一只箭便从身边呼啸而过,说是呼啸并不夸张,还在颤动的耳膜让人心惊。
又一个毫无征兆的右翻身,又一支箭如约破空而来。
“还来!有完没完!”心里很郁闷的安竹徽嘀咕道。
他的手上也没有闲着,在翻身过程中,虽然右手支撑着地面,但左手化掌为爪,对着前方随意一挥。
“咔咔!”
殷则胆寒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安竹徽挥爪的前方石板路上,碎屑飞起!这个西街口,每天吞吐巨大的人流量的街口,每天被来来往往不计其数的人流踩踏的石板路,竟被划出了五道爪印!
“怎么可能!”自认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殷则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血肉之躯可以办到的嘛?
惊骇异常的殷则看着那个满脸微笑躲得不亦乐乎的安竹徽,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并且马上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差痛哭流涕磕头拜师了!
要是四年前的某人知道这一幕殷则的表现,肯定会气的酒都不喝了,直接给他来个现场表演。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从他的手下开始向前冲去,划过地面造成了这道印记,印记从这里出发,仿佛流星射向远处的那个黑衣人。
险之又险再次躲过了三支箭后,安竹徽半跪在地上,眼神直直的望着远方,仿佛,不久后就会有一只箭破空而来,他不确定,因为通过这次近距离的试探,他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官藏这个赫赫有名的杀手,或是称为复仇者很合适的男人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记,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句话真的很适合那些阴暗处的刺客,原本,官藏就是这样一个刺客,只不过他被自己先发现了,所以没能发出那一击,想到这里,他侧着头看着场间唯一一个坐在地上的人。
苍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很病态,安竹徽看着那人健壮的体型有些疑惑,毕竟,一个正常人若不是生病或者瘦弱等等原因,脸色不会像眼前这人一样,这人脸色怎么形容呢?安竹徽想了想,失血过多,就是那样,不自然。虽然不正常的肤色影响观感,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面容很俊美,尤其是那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眸子所折射出平静。
四目相对,平静的双眼让安竹徽有些诧异,地面上都是一群人轰然而散留下的痕迹,篮子、帽子、鞋,甚至还有不知道谁丢在这里被那混乱的人群踩得稀巴烂的白菜,就在这里,一个一身白衣,一个蓝色服装,一个半跪着,一个坐着,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天空上是呼啸而过的风,风声依旧,而随风而来那如雷一般的箭声已经远离了此处。
殷则的视线从街口挪了回来,看着那身沾染上了灰尘的白衣,短暂的沉默,他有些迟疑开口道:“那个……那个家伙不会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