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梦梵抬头看去,只见这个盛儿相貌风度果然不凡,黄梦梵没少见过仆人,但是不论他们地位高低,不论他们是嚣张驯服,他们都有相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眼中的自卑,而这个盛儿的眼睛却是清冷而冷漠的,他的举止虽然谦卑,但是黄梦梵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骄傲,那是一种主宰生死的骄傲,黄梦梵记得很清楚,她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双面鬼的时候,当年双面鬼随父亲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却始终以黄氏家奴自居,但是黄梦梵也永远记得,当双面鬼率军攻打灭情道的时候,在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惟我独尊的滔天气势,也就在那一刻,见到盛儿的气质,黄梦梵突然明白,这人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而且是有望成为双面鬼那样人物的高手。
想到这里,黄梦梵温和道:“曾听说过关于公子的一些事情,若是梦梵没有猜错,盛儿应该是最近才出现在公子身边的吧?”
盛儿惊讶的看了黄梦梵一眼道:“姑娘居然知道小人一个奴才的事情,奴才和公子多年相识,承蒙公子经常照顾,如今时局混乱,索性就弃了那虚假的荣华,在公子身边吃碗闲饭,若是姑娘要加罪奴才,奴才自然不敢反抗的。”
黄梦梵摆手笑道:“干你们这些苦命人什么事情,何况如今你在先生身边,日后还要多多美言几句,看来先生怒气很盛呢?”
盛儿眼中闪过一丝好感,道:“公子虽然被迫致仕,可是毕竟为司空家效命多年,如今眼看主家危亡,若是公子反而心喜,就是到了哪里也是说不过去的,而且今次作战,意图不明,我家公子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肯跟小人说说,小人转告公子,或许能搏公子一笑。”
黄梦梵心里一动,莫非诸葛烨伟对自己并非十分排斥,便坦然道:“这次攻打滇国,若在先生看来,可能觉得胡闹,先生是不知其中原因,梦梵日日如履薄冰,如果不能得到先生辅佐,只怕梦梵命不久矣,还请代梦梵转承心意,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请先生随梦梵出征,若是先生不肯眷顾,只怕梦梵无福,再也不能恭聆教益了。”
盛儿施礼道:“承蒙姑娘如此器重公子,奴才代公子拜谢,奴才斗胆请问,我家公子只爱山川之美,既无济世救民之心,也没有建功立业之念,不知姑娘凭什么要我家公子呕心沥血,却恐怕只能落得一个将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结局。”
黄梦梵站起身来,诚挚地道:“梦梵不敢,梦梵绝不是妒贤忌能之人,也不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梦梵知道先生不爱富贵荣华,也不爱建功立业,但是若是天下纷乱,只怕先生也不能平安度日,如今伟业就在眼前,滇国只怕很快就要陷入混乱,楚国虽然还算稳定,可是那里重武力,却不尊重士子,落敏之人若是听了先生之名,只怕报复之心胜过敬重之意,不是梦梵言辞威胁,若是不能扫除滇国,只怕滔滔乱世,再无净土。若是先生肯助梦梵一臂之力,梦梵可以保证,将来先生可以安居乐业,梦梵与先生共享荣华。”
盛儿想了一想,道:“姑娘情真意切,奴才自会一字不差的禀报公子。”说罢,盛儿躬身行礼,然后退了下去。黄梦梵坐在亭子里,心里充满了期望,从盛儿的话里,黄梦梵可以察觉到诸葛烨伟并非完全拒绝,只是顾虑颇多罢了。
过了片刻,盛儿回来了,道:“公子请奴才转告姑娘,效命之事关乎公子一生荣辱,不能随意决定,如今姑娘军务繁忙,还请姑娘速回营中,公子说,姑娘刚刚收服司空家,司空翼是司空家主,难得的将才,不可慢待。若是姑娘希望将来平滇容易一些,还是不要过分为难司空家治下百姓,落敏部族长出逃,若是已经抓住了他们,那是最好。”
说到这里,盛儿看了黄梦梵一眼,黄梦梵点头道:“梦梵受教了。”
盛儿继续道:“司空家并非庸碌,乃是昧于谗言,如今既已归顺,社稷不保,天下轻之,就请姑娘妥善处置吧。”
黄梦梵深思良久,才道:“多谢先生良言,不论先生是否答应效命,梦梵都对先生感激不尽。”
看着黄梦梵的背影,盛儿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诸葛烨伟特意让他代为接待黄梦梵,让他用自己的眼光看看黄梦梵是否值得跟随,他的答案是,值得。
听着盛儿详细的回禀,诸葛烨伟放下手上的书卷,淡淡道:“看来,黄梦梵对我是势在必得了。”
盛儿道:“公子,你的意见呢?”
诸葛烨伟淡淡道:“有一句话倒是很让我动心,若是天下纷乱,又哪里有可以安身之处呢?”
盛儿道:“公子,梦梵姑娘是难得的明主,能够亲自前来请公子出山,公子又何必如此折煞于她呢。”
诸葛烨伟叹息道:“是啊,可是我也不想就这么容易跟了她,当初曾想为司空家尽力,可是他的态度却让我放弃了,黄梦梵是明主,我还要看看她身边是否有贤臣。这样吧,我不会答应为她效力,就暂时这么拖着。”
盛儿苦着脸道:“这也太屈辱了,公子居然要这样被一直软禁,座上客不做,要做阶下囚。”
诸葛烨伟微笑道:“只怕现在做了座上客,将来就连阶下囚也做不成了呢?”
又过了几日,黄梦梵将林云上下搜刮了一遍,唯独没有动的地方有两处,司空家产业和诸葛府,当日司空家上下痛哭失声,林云城中百姓也是相顾流泪,可是在赤影卫面前只能忍泪吞声。黄梦梵坐在马上,看着两旁冰冷的眼神,苦笑道:“看来司空家民心还未失去。”
随侍在侧的皇普道:“是啊,不过他们可没有反抗的勇气,不然咱们只有两万人,他们就是一人来砍一刀,我们也完蛋了。”
黄梦梵淡淡道:“司空家虽降,但是也不可小看他们的力量,如果逼的太狠,只怕他们会拼了命和我军为难,他们擅长阴谋,到时候可是会处处荆棘。”
甲淳听到,不由冷哼道:“真是心思深沉,主人对那个诸葛烨伟如此礼贤下士,可是他至今不肯答应归降,如今将他软禁起来,看他还神气什么?”
黄梦梵不由苦笑连连,她也没想到,从那日之后,她几次去求见,诸葛烨伟不是托病,就是匆匆一见就告退,始终不肯和自己深谈,自己屡次向盛儿打听心意,盛儿也是含糊其词,只是隐隐约约说,诸葛烨伟不愿到她手下为官。